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不记得什么,不记得你妈是怎么爬别人老公的床吗?我看你记得很清楚啊。”
我沉默了。
“你不是改名字了吗,你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他打开了我的手,“你那个妈没钱用了吗?”
钱,又是钱。
钱已然代替刀山火海,成为二十一世纪考验人心的新工具。
“连小河,你妈死到底为什么不带着你啊,你为什么还没死啊。”
他真的认识我。
所以他刚才真的是在羞辱我和我妈。
我不动声色,伸手在长柜上摸索:“不好意思,你刚刚说我什么?”
“野种,”他戳着我的肩膀,“你跟你妈一样贱,心比天高。”
我反手握住了一只长颈的花瓶。
我是为我妈活下来的,注定这辈子都要为她正名。
“麻烦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和你妈都是……”
我将花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头上。
有点像杀鱼,刮鳞放血开膛破肚之前,先要刀把狠狠地重砸鱼的脑袋。
我的心跳快速地跳着,胸膛不住起伏。
可我自觉没有什么情绪。
我那人慢慢倒下,趴在地板上,哀哀地呻吟。我又拿起一只花瓶,砸在了他的脊背上。他不说话了。
我用脚踹了踹,人没动。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我拾起手机,拨通便携点开的紧急联系人。
“怎么了?”萧淮接得很快。
我拿着手机,向客厅走去。
“我杀人了,”我平静地讲。
电话挂断,坐在沙发上,我开始发呆。
萧淮很快赶了回来。他带人在后门和花园来来回回找了许多遍,什么都没发现。
但地上确实有血。
萧淮看过监控后没说什么,下楼替我披了条毯子。
第21章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腿。
“燕林哲是我抢来的吗?”
萧淮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不知道。”
他检查着我身上的毯子,时不时掖拽,仿佛害怕有风漏进来。
“那你认识那个人吗?”我知道这里里有监控,我也知道他看过了。
萧淮没说话,他的沉默往往意味着什么东西,需要人追问,揣摩。我讨厌沉默,它让人立于不败之地。
而我总是围着雕像质问的那一个。
“我觉得他是跟着谁来的,”我将自己折叠着,蜷缩着,脸颊偏放在膝头,呆呆地望着窗外苍绿的树冠,雨打在玻璃上,透明的一滴一滴,“不是燕林哲,就是你。”
萧淮的手攀了上来,停在了我的背部。
“如果不是燕林哲,还能是谁呢?那个人是真的认识我。”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自己的,轻而颤抖,似乎吓坏了,却又逃不过大脑的指令。
“我觉得......”
“我和你应该没有别的关系吧,”我偏过头,用余光看着他,“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安静几秒后,他说:“你会想起来的。”
“如果我想不起来呢?”
“你会想起来的,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忘掉。”
“其实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想不起来。”
“......”
“你看看我,一身的伤,新的旧的,我看得出,那不是一次留下的,这次眼睛也坏了,”我捋起袖子,给他看身上发紫的淤青,“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我是惹了什么人吗?”
我一直不敢问,不想问,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也无需纠结。只要我能走出这栋房子,回到我的生活里,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
但今天上门的那人使我恐慌。
萧淮没有要说真话的意思。
他拂过我的淤青,看了一会儿,替我把袖子慢慢放了下来。
我收回手臂,再次蜷缩,闷闷地问:“我会不会坐牢。”
“不会,我不会让他们来,”萧淮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盖住脸,掩饰湿润的眼眶:“他骂我妈妈。”
萧淮将我搂进了他的怀里。
“他知道我这么多事,”我不由自主地有了哭腔,“他认识我哥吗?我究竟做了什么,我是个坏人吗?”
一只手在我背上慢慢地拍着,萧淮轻柔地:“我会去处理,别担心。”
“我是罪大恶极的人吗?”我已经开始哽咽。
我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遵守我妈妈的遗愿而已,不是我自己想活下来的,是我实在不能去死。
我闭上眼睛贴在萧淮怀中,眼泪浸湿了他的一小片衣衫。
萧淮更紧地抱住我,另一只手包裹着我的后脑勺,他微微低头,嘴唇蹭过了我的头发。
“小杰,”他呼唤,“小杰。”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
萧淮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所有的动作都随之停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