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环视一周。
入目处皆是熟悉的长街,远处传来寥落人声。行人亦是不慌不忙,各得其乐,与从前并无二致。
更没有半点被战乱殃及的惊慌失措。
仿若怀州之外,从不曾有过西陈和南秦的进犯。
“怎么回到怀州城中了?”步步踏下步梯,阮瑟问出心中疑惑。
怀州不比息州,中城会改做嬴黎一名。
怀州一称,既是州名,亦是怀州城的城名。
可赵修衍既是在边关率军御敌,断然是暂居边关城中,而非怀州城内。
“你不回边关吗?”
“暂时不回。”赵修衍半拥着阮瑟进府,细细解释道:“南秦和西陈还在僵持,本也与怀州无关。”
起初西陈和南秦联手攻打怀州,不过是想试探东胤的兵力。
再为南秦做下一场障眼法,好教南秦真的以为西陈与其同心,只想报雠雪恨、侵分东胤。
哪知西陈从始至终都是醉翁之意。
在南秦举兵攻打怀州时,西陈兵将会以一招声东击西,绕过桓阳城,直直截断桓阳城的后路,一举攻向雁阳。
而今桓阳是座孤城,独木难支。
雁阳与芜郡或还能抵挡西陈一时,但仍不是长久之计。
连年征战,南秦的民心早已疲乏,国库所留无多。
南秦会被侵吞分裂,只是时日长短而已。
“可我听高大人说,你前两日还率军出城。”
阮瑟有些狐疑地看向赵修衍,长叹一息,“我在怀州不会有事,边关事多,尚且还需要你回去。”
她暂时又不会离开。
更何况不止怀州中事,南秦和西陈的境况也需他过目。
加之敬王在雍州叛乱一事,金銮殿和朝中日日都不得清闲。
“雍州有谢嘉景在,敬王攻不入京畿。”赵修衍牵着她走回知夏苑,路上未见一人,只有风与叶的摩挲声在簌簌作响。
浮鱼腾跃,敬王麾下堪当大任的人屈指可数。
若谢嘉景那厢顺遂,或再有月余便可得见分晓。
至于怀州……
垂目,赵修衍沉思道:“再有三四日,我便回边关。”
“到时你……”
“临行时我送你出城。”阮瑟不假思索地应下,也没想再欺瞒他,“之后我会离开怀州。”
“还有些身外事需要打点。”
原本谢家人还候在柳山关,准备随时接应她。
半途横生枝节,一转近十日光景,还不知谢家会担忧成何种模样。
再者奉州那边也都已提前安排好。
是去是留,总要等她去过奉州后再下定论。
得她如此坦然的回答,赵修衍步履一停,复又若无其事地应道:“离开怀州之前,你身边多安排些暗卫和侍从。”
“绕过雍州附近,路上切要多加小心。”
走进知夏苑,阮瑟一一应下他的叮嘱,“我身边尚且有人,无妨。”
桓阳别院一事,她不会再纵容第二次。
“反而是你。”
站定在石桌前,阮瑟话锋一转,余光看向在苑门外徘徊的陈安和李太医,“从昨日到今日,你肩上的伤,换过伤药吗?”
似是怕赵修衍矢口否认,她还很是好心地提醒着,“李太医还在苑外等着。”
听高瑞所说,赵修衍肩上的伤是在怀州边关落下的。
南秦三皇子和敬王的暗卫混在攻城的兵将中,只静候着时机刺杀赵修衍。
刀剑无眼,沙场上本就瞬息万变。
更遑论又是这等隐秘的暗杀。
所幸是伤在左肩,并无大碍。
“又是高瑞同你说的?”辩无可辩,赵修衍略显无奈地扶额,“只是小伤而已,过段时日就痊愈了。”
阮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手示意陈安和李太医进来。
她问过高瑞,箭矢上无毒,这伤也的确算不得严重。
可他体内还残留有息寒香,虽在平日里鲜少发作,但到底是个后患,不知会在何时卷土重来。
“本王有分寸。”赵修衍揉捏着她的柔荑,宽抚道,“此前你留下的压制息寒香的药还有些许。”
“沈太医和李太医也在仿制丹药。”
阮瑟闻言,眸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言,只是轻轻颔首示意她已经知晓。
请过安后,李太医很是娴熟利落地拿出伤药,为赵修衍重新换药。
箭伤狰狞,恰落在他的后肩,隐隐与三年前的箭伤重叠交合。
屋内恰有帐幔遮掩,天光隐隐倾泻,临照得伤势愈发明显。
却又很快被伤药所覆盖。
李太医多行在军中,尤为擅长处理箭伤刀伤,不多时他便收起药瓶,细细嘱咐着,语气却略显生硬,“王爷近日适合在府中休养,切莫劳心耗神,提弓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