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悔婚之后(366)

原又是她那好皇兄的暗谕。

忽然明通个中关窍,阮瑟不作犹豫地回绝,推延时日,“秋狩后。”

秋狩围猎近半月光景,此时距启程还有不到十日。

御书房再急切,想必也不会没有耐心等过这一个月。

更何况,西陈已经借由所谓的定国余孽谋乱,堂而皇之地与南秦迎战。

她于皇帝而言,不过是一座无甚用处的青云梯。

或留或舍,并不会阻碍下一枚棋子的落局,更不会阻断他的筹谋。

“待秋狩回京后,本宫会如你们主上所愿,折回西陈。”

“其间一个月如何,与你、与西陈再不相干。”

“本宫自会给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的话音掷地有声,不似在与丹溪好言好语地商议,而是要由她决断的尘埃落定。

丹溪下意识想要拒绝,“公主,这不合主上的意思……”

“他要本宫退婚,也不合大胤和西陈的规矩。”

阮瑟笑意轻浅,启唇时又着实凉薄。

似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

“属下明白,会差人请示主上的意思。”

见丹溪缄默片刻后松口,阮瑟自懒得再与她多言,挥手教她退下,无事不要再进书房。

天光如晦,云压远山,似是风雨将倾的前兆。

书房内更是充盈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沉闷。

阮瑟敞开窗棂,扶额坐在小榻前,阖目养神。

隐隐更觉本不该如此。

心绪繁乱芜杂,她不自觉地揉捻着手中挺括工整的嫁衣,眉心渐蹙。

南秦与所谓的定国余孽纠缠,联手攻打西陈,意欲改朝换代。

西陈将计就计,不论是借机出兵南秦还是扫除真正的定国残余,取乱侮亡,都再是合情合理不过。

可个中并未牵连到大胤,西陈对她,又为何一副讳莫如深、迟迟不敢相告的模样……

怀州无乱,柳山关亦是安定。

唯一的动荡尽数集于关外,朝中即便繁忙,也不应忙到这种地步。

堪比四年前,她初至上京,赵修翊前去临川行宫,由赵修衍代为主持朝政的那段时日。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揉捻着眉心,阮瑟忽觉一阵头痛,转瞬即逝。

似是想到什么,她扬声唤了丹霞进来,顺势阖紧门窗。

“秋狩前收拾好行囊,待回京后再定日子。”

奉州那边她已经差人打点妥当,只需她离京启程,便能与上京、与西陈彻底斩断干系。

这是她为自己选定的归路。

亦是母亲早已为她铺垫好的后路。

可无端的,她心里却再没有从前的坦荡与决然。

“奴婢已经收整得差不多了。”

“可是公主,您当真要回皇都吗?”

“虞家他们……”

耳畔传来丹霞问询声,担忧与关切都溢于言表。

很显然小丫头也知道皇帝让她们回京的消息。

皇命难违,更何况她还担着云朝公主的名号。

虞四爷仍在皇都。

可这一次,阮瑟偏不想再听任她那位好皇兄的摆布。

揉揉丹霞的头,她温声笑道:“自然是要随西陈使臣一道离开的。”

“但我们不回皇都。”

即便有皇帝的庇护,也不妨碍虞家为她再议亲事。

无法牵上与卫家的红线,还不知道虞家会为她相看中什么上好的姻亲。

与他们虚与委蛇三年,这出戏的确没有再唱下去的必要。

望着被丹霞捡拾起来又归整好的南珠,阮瑟指尖摩挲着锦绣工整的鸾凤,音声低若呢喃,“待我了却上京中事,我们就离开。”

谢家与孟家的事尚未尘埃落定,她还需再等一个明朗的结果。

再者……

她终归是要兑现当年身着嫁衣、穿与他看的许诺。

清偿个中因果,往后无论见与不见,都听奉因缘造化的指引。

或是一身明澈的重逢,或是各奔天命的追忆。

再无歉疚,亦是再无遗恨。

**

许是西陈催促得紧,翌日阮瑟便得到卫鸿离京的确切时日。

是在三天后。

除却要安排朝臣相送,宫中还要为西陈备下饯行宴,以尽地主之谊,结友邦之欢。

多是朝臣列席,女眷却无多。

因而即便赵修衍问询过阮瑟的意思,她仍是婉言推脱,只留在府中缀好鸾凤翎羽上的最后几颗南珠。

得闲时她又写好一张邀帖,差人送去楚家,亲手交到崔婉颐的手上。

宫宴多有不便,觥筹交错间又尽是往来试探,惹人心疲。

谢家便又在府中设一席酒筵,只作是家宴,为卫鸿临别饯行。

崔婉颐亦在受邀之列。

“卫叔叔是西陈人,还能得到雍王殿下不计前嫌的礼待,好生难得。”

鸿雁已去,渐落的残阳灼烧着白云,淬炼出一片红霞,衬得明亮烛火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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