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一直都很仰慕太后娘娘风华,今日一见才发觉王爷所言非虚,太后娘娘果然体恤。”
“知子莫若母,王爷也说过妾能侍奉在他身侧,是他的福气。”
她句句斟酌着言辞,好显得自己不会太过锋利不知事,也不会吃了哑巴亏。
让自己和赵修衍在沈太后面前无端落了下风。
“你倒是个能看得开、也想得通透的人。”沈太后一噎,笑着夸阮瑟大度,“有你这样的话,明年开春后选秀,哀家就放心了。”
“这两年不止皇帝不肯纳妃,雍王也定不下心。趁着明年大选,正好一齐解决哀家这两处心病。”
不论是燕欢楼还是选秀,沈太后是咬定主意要让阮瑟不痛快。
阮瑟既是赵修衍看重的人,阖该要同赵修衍一齐承担她的怒火。
若是阮瑟一不留神应下什么条件,到时赵修衍自也不得推辞。
除非他愿意狠下心肠将一切过错推到阮瑟身上、发落离府。
是留是死,赵修衍都难以全身而退。
后院一团乱,想必他也不会再有精力把持着半壁朝政。
阮瑟一手攥着衣袖,暗中又狠掐着自己,面上仍端着对沈太后的敬重,“太后娘娘挂念,妾身也觉得王府里人少,平日里妾身都寻不到能说体己话的人。”
“可妾身到底只是侧妃,府上诸事都是由管家打点。纳妾迎人这事妾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秉持着不乱生事,并且将一切缘由都推到赵修衍身上的原则,她将沈太后高高捧起:“太后娘娘最是偏疼王爷,不如等明年大选时由王爷亲自入宫挑选。”
“王爷若是能遇到合眼缘的小姐,也算成一件好事,不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番挂念。”
“本郡主瞧你分明就是妒忌。”柔宁郡主冷哼一声。
“心胸狭隘,拈酸吃醋。幸而你不是宫中人,不然要带坏多少妃嫔。
柔宁说得畅快,又是趾高气昂的指点,全然未曾察觉到话落时孟容璎垂首睨向她的那一眼,疏离轻漠,又夹杂着些微的蔑然与紧张。
“……”
对面,阮瑟品茶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柔宁郡主大胆至斯。
从进殿起她就察觉到柔宁郡主的无端不善,但着实没想到柔宁郡主敢说出这种话。
她若是入宫,除非新帝不择手段,甘愿与赵修衍撕破颜面、兄弟阋墙。
这种有违帝德人伦的事,即便只是私下的无心话也要不得。
更何况今日身份显赫的夫人小姐不在少数,多少都会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原本阮瑟还想捏着分寸回敬柔宁郡主两句,闻言她笑而不语,只抬眸含笑望向柔宁郡主一眼,并没有想和她当众争执的打算。
不出阮瑟所料,下一瞬长公主就厉声呵道:“柔宁,本宫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目无尊长,不知收敛,哪有一点郡主的端方姿仪。还不快给瑟瑟赔罪。”
柔宁郡主是长公主的幺女,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上京城,柔宁郡主向来只受到过长辈的偏爱和平辈的追捧,何时被长公主这样急言训斥过。
还是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
柔宁郡主的嚣张气焰一下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恼和忿懑。
“娘,你怎么能……”
“柔宁未曾婚配,待人看事难免有失偏颇。迎亲纳妾一事本该由王爷和王妃共同商定,才算得圆满。”孟容璎摁住柔宁的手,笑着看向沈太后,“太后娘娘又何必为难阮侧妃。”
“听说王爷已有十余日未曾去过燕欢楼,也算得上是定了心。”
“太后娘娘阖该嘉赏阮侧妃才是。”
沈太后深深地看了孟容璎一眼,意有所指地朝王公公道:“哀家宫里还有一套白玉坠金的芍药头面,你去拿过来赏给阮侧妃。”
芍药虽与牡丹形似,但牡丹多为文人画家所仰慕歌颂,传世之作难以计数,可谓历尽人间好颜色。
而芍药不过是陪衬,哪怕再相像,也鲜少能得到青睐和溢美。
能来寿康宫面见太后的女眷大多都在后宅浮沉多年,最是会听言外之意。
甫一浮想到阮瑟那张和曾经的孟容璎很是相似的容貌上,她们就已经能明白沈太后的意思。无论她们是否想要结交阮瑟,心下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些许同情。
阮瑟面不改色,沈太后点明要她来寿康宫时,她便早有预料。
前宴注定是她的鸿门宴。
但不管沈太后意欲何为,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赵修衍,这份恩赏,她都不能不受。
正欲起身谢礼,不料一旁的长公主忽然摁下阮瑟的手,半是揶揄半是暗讽地揭开沈太后的旧伤,“本宫记得,那套头面还是皇弟在时赐给太后的。太后今日竟然舍得忍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