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悔婚之后(222)

回荡在她心间的不是皇兄的三封密信,便是她曾与赵修衍的对话。

一些暌违已久的昏暗记忆重临脑海,用力且孤绝地将她拖入无边混沌当中。

窗棂不开、天光不进的卧房,妆台上簪钗未动,凌乱满地的酒壶与酒盅,一本崭新的易经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葡萄酒液,暗红淋漓,又始终停留在蒙卦之上,洇得字迹都模糊。

除却酒液之外,那书页上还留有褶皱与泪痕,全然不似新书。

或是那场混沌迷蒙只维持不到半年光景,阮瑟几近都要遗忘那段颓丧日子,不曾想今日又窥得其中一角,惹得她眉心颦蹙。

纤长匀称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却拂不出半符乐曲,徒留怅然与困顿。

丹霞最是清楚自家小姐在西陈经历过什么、又是如何走出那半年的,见状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摆手在阮瑟面前轻挥两下,“公主,您今日要是累了,就先上榻休息吧。”

“奴婢替您温着晚膳。”

丹溪同是附和道:“公主玉体为重,忧虑伤身。您若不适,奴婢就去回书主上,另辟蹊径。”

她被调拨到阮瑟身边,除却帮助阮瑟外,亦要时时看顾着阮瑟身子,不能过于劳神,更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不必,本宫无事。”阮瑟摆摆手,扶额阖目,询问着丹溪,“你在上京可还有门路?”

“公主所需何物?”

“两张图志。”

“一份四五年前的,一份最近的。”

生怕说得不够清楚,阮瑟按揉着额侧的太阳穴,多添一句,“四国的全图,附上周遭的小国。”

“不宜太大,也不要太过模糊。”

丹溪霎时明了,点头应声,“奴婢知晓,最迟后日送到公主手中。”

闻言未再留她,阮瑟挥挥手,命她退下。

不多时,一曲流畅悦耳的琴音自她指尖缓缓倾泻而出,一如清溪潺潺而流,冲荡着沿路的碎石阻碍,又如婵娟银辉,温柔而无声地临照万物。

外间一应事宜有嬷嬷打点着,丹霞自顾留在阮瑟身边,替她按揉双肩。

得了阮瑟允许后,她支支吾吾半晌,才敢问出一句以下犯上的话,“小姐,您是为了报复雍王殿下吗……”

她时时刻刻都守在阮瑟身边,大概知晓那三封密信中的内容。

亦听出丹溪的言外之音。

东胤、北晋与南秦之间暗有往来,独独没有西陈,其中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不教她背弃东胤与西陈,只是打听些南秦的消息,知己知彼,为难之中又没有太过逾矩。

况且皇帝允诺过,不会轻易对其中一方用兵,更不会牵连到无辜百姓。

个中全是他身为皇帝不得已的举止与目的。

可偏偏要落在阮瑟身上。

不成行,她回西陈之后不知要面对何种光景。

一旦态势林立,西陈不知还能再撑几年,她又不知会在何时成为阶下囚。

若是成行,她就要留在雍王殿下身边。

左右都是路,又都求路无门。

“报复……”

“或许吧。”

阮瑟停了乐声,“他一早步下的局,天涯海角我都逃不开。”

皇兄与赵修衍博弈,环环相扣又都以为得偿所愿。

寒潭之下,只会是愈发不可估量的深渊。

她置身其中,又岂能隔岸观火。

“且走且看。”

“一旦稍有偏差,我会知晓如何走。”

自在随心一事,她不是非要皇兄施舍于她。

知道丹霞这姑娘担心她,阮瑟会心一笑,侧身轻轻捏了捏小丫鬟的脸,“你家小姐有分寸,不会自走绝路的。”

“倒是苦了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奔波受累。”

还要沉着心替她隐瞒这么多秘密,不仅无法宣之于口,亦要时时刻刻担忧她的境况。

当真是为难她了。

丹霞泪眼氤氲,她摇摇头,“奴婢没事,奴婢只是不想看小姐不开心。”

仔细论起来,她家小姐最为开怀恣意的时光只有夫人尚未去世之前。

还有三年前初次上京,不曾明晓真相的半年光景。

其余时候无不是如履薄冰,甚少见她真正无忧。

听着小丫鬟这略显稚气的话,阮瑟但笑不语,松手替她拭去泪花,“好了,你且先去备好晚膳。”

“一会儿我就出去了。”

用手背狠狠擦去泪花,丹霞应下吩咐,依言退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内殿,只余飘荡在温泉水面上的热气缓缓弥散,氤氲水汽半掺在宁心养神的馝齐香中,教阮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她临坐在温泉池边的绒毯上,目色稍显空茫地望着大片大片的热雾,神思不知随着云雾漂游至哪处无人幽静的仙居。

一手不自觉地摸向身下的绒毯,两指轻捏,揪掉绒毛,丝丝如雪地落在毯上,居无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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