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也已返回雍王府中,和嬷嬷打点着玉芙苑上下。
阮瑟自己穿好夏裳、挽好如瀑青丝,打开卧房门吩咐嬷嬷将午膳送进来。
甚是清净又舒适地补过一觉,她只觉满身都轻松,再惬意不过。
小厨房一早就备好午膳,一直温热着以备不时之需。
甫一听到阮瑟的吩咐,嬷嬷和丹霞就利索地送来午膳。
除却昨日苑内新添的三名小丫鬟外,今日丹霞身后还跟着一名有些熟脸的丫鬟,年约二十,忙上忙下,步伐分外轻盈。
桃花眼半阖,阮瑟停箸,指了指那名丫鬟,“本宫不是吩咐你留在公主府吗,怎么又和丹霞过来了?”
“回公主,管家知晓您在雍王府,担心您用不惯府上的东西,特意拨了奴婢过来,好为公主做些西陈的糕点。”
那丫鬟回话间隙,丹霞很有眼色地随着嬷嬷一同离开卧房,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
一众丫鬟离开,阮瑟执箸,不再说着无用的话,径直问道:“是皇兄吩咐你来的?”
只她踏进卧房的一瞬,阮瑟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隶属于西陈皇室的暗卫,亦是三年前假扮她留在谢家的那名女子。
从前她多奉命跟在崔婉颐身边,不想这次竟会随着丹霞到雍王府。
胆子着实不小。
“是,属下是奉命前来保护公主的。”女子单膝下跪,拱手回道,“婉颐公主亦知道此事。”
“属下和丹霞亦把消息透给了管家,没让府上人知晓。”
府上人所指何府何人,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阮瑟点头,咽下一口金铃炙,了以果腹,“皇兄此前有何吩咐?”
她昨日才被赵修衍强留在上京,通婚的消息再快,今日也传不到西陈,更传不到御书房中。
况且如此一来,也算是正中皇兄下怀。
无须她在东胤和北晋之间百般纠结又不愿,苦果已然坠下枝桠,尘埃落定。
她倒是好奇,皇兄命她择一而嫁,究竟意欲何为。
女子拿出三封信笺,双手举过发顶,托呈交递给阮瑟,“还请公主过目。”
阮瑟眸光蓦然一凛。
连发三封密信,足以见到皇兄对此事的看重。
又寄予在她身上的殷切厚望。
此次绝非小事。
阮瑟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许多种猜疑浮上水面,又捆绑在她身上心头,拉着她不断往湖水中沉去。
而留在她手边、可以救她一命的只有一株坚韧又纤薄的蒲苇。
沉沉吐出一道气息,她并未接过那三封密信,“你且先藏好,待去了书房再拿给本宫。”
“还有……”
“你在本宫身边的这段时日,且先唤作丹溪,记得收敛几分。”
且先不论府上其他护卫,只赵修衍、陈安与高瑞三人就足够她们应付。
她既是暗卫有武功在身,稍不注意就会露出怕破绽。
届时赵修衍只会愈发提防她,甚至将她身边人全部换下,连丹霞也不留。
“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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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阮瑟靠着椅背,其中两封封密信铺陈在青案上,干涸字迹清楚地印在她眸底,逐字成句,再明确不过的意思。
离开西陈一个月,她总算是明了皇兄为何非要她前来大胤。
甚至还言明此行只她能去。
崔婉窈不行,崔婉颐更是不行。
的确。
崔婉窈不够聪慧,整日里都在听从孙太后的指点,想着如何嫁得体面又不世俗。
而自崔婉颐成婚后,眼里心底就只剩下楚景瑞一人,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得再惬意不过。
依照赵修衍对西陈的提防,她只会处处受限。
更不可能与南秦、北晋有过多往来。
只有她能成行。
好一盘棋。
将他们所有人都囊括其中,万般步数都只是棋上一子。
而她那皇兄稳坐高位,算无遗策。
阮瑟低低笑出声来,半晌后才堪堪止歇,“除却这三封密信之外,还有其他吗?”
“没有。”
“知晓公主为难,主上并未再有吩咐。”
为难。
她自幼生于长于大胤,十五年的光景不可磨灭。
如今偏又顶着西陈公主的名衔。
若是仔细论起来,东胤和西陈都可算作是她的故乡。
可不就是为难吗?
他早已预料到她的左右为难,所以又刻意避开,绕道而行。
阮瑟唇畔笑容讽刺,“你家主上未免想得太好。”
“主上说过,待公主事成,不仅能许公主自由身,还能为四爷平冤。”
“再寻人为四爷治好脚伤。”
“只要是主上能做到的,都可以许给公主。”
一国之主堪称纵容的许诺,鲜少有人会选择回绝。
更何况,那人还拿稳了阮瑟的一切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