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深渊是无法跨越的。
她不是同样完好无损地走出那场阴暗了吗?
赵修衍身为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所向披靡的将军,朝中边关堆积了不少军务等待他处理,又怎么会长久地醉心于风月。
不过是一时的痴恋和执迷不悟罢了。
并无大碍,他看清之后更不会走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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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接风宴上,我果然没有看错。”
公主府内,崔婉颐倚窗而坐,一面摇动团扇,一面留神与阮瑟对弈,还不忘说着调侃她的话,“不过,祁绍会钟意于你,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
抛却容貌不提,阮瑟的才情依旧令人仰羡,性情温良,待人接物不疾不徐,从不过分谄媚,亦不过于自谦自傲。
没有人会忽视这样铅华夺目的她。
此前阮瑟已经同谢尚书、谢夫人解释过十数回,旧话重提,即便面前换了一个人,她依旧能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道明个中缘由。
熟练之中甚至裹挟着些许麻木。
“我与北晋太子只是友人,一见如故罢了。”
或许连这声友人都是她自诩自封的。
“太子品行端正,知晓我被雍王纠缠得生了烦躁,便好心帮我一回,仅此而已。”
特意隐去祁绍与虞四爷相识的过往,阮瑟只挑拣着个中重点陈述。
但这样浅薄而敷衍的理由注定无法说服崔婉颐。
崔婉颐的目光中满是不信,落手吃掉一颗白子,“无论他看起来再如何平易近人,都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简单纯粹的倾盖如故,可撑不起他北晋太子这个身份。”
她鲜少去了解北晋与南秦的国事,但随便一想便知道,祁绍既能坐稳储君一位,辅佐北晋国君处理大小朝政,毫无错漏,又受群臣拥戴,显然不是仅凭心情、冲动做事的人。
更何况他要与之敌对的,还是在大胤占有一席之地的雍王殿下。
强龙不压地头蛇,祁绍身在上京却要招惹赵修衍,不论从哪方面都论不上是明智之举。
即便不是为了阮瑟,那也一定对西陈有所图谋。
阮瑟哭笑不得,“太子心思莫测,你若着实好奇,不妨壮着胆子当面去问他。”
“说不定还会得到你想要的回答。”
自那日接风宴后,崔婉颐想要她与祁绍深入交谈、了解的目的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与她相聊时,但凡言及亲事,话到最后十有八九都会落到祁绍身上。
或是赵修衍。
只不过崔婉颐对前者满是欣赏与赞誉,对后者却是既直白又隐晦的疏离避讳。
“我才不要。”崔婉颐没好气地瞪了阮瑟一眼,半点都不想掉入她这个不甚精明的陷阱之中,“你对太子无意,我定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哪有替你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感情一事贵在顺其自然、细水长流。
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夹在两人中间举步维艰,该有多两面为难。
更何况在某些事上,她自认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哪有放着阮瑟意愿不顾,转而去为祁绍出谋划策的道理?
“不过说来最近,我的确没有再在宫中见到雍王殿下。”崔婉颐话锋一转,快意之中半掺好奇,“前些时日听景瑞说,边关似有急事,他奉诏连夜赶了回去。”
阮瑟投白子落局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对面人一眼,“原是如此。”
“听闻他是在谢家小宴结束的当晚离京的。”
行路很是匆忙,文武百官都是翌日上朝时才惊觉雍王不在金銮殿上。
“不过这样也好。”崔婉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放松之余仍在观察棋局,伺机破棋,“最后十日光景,你也能得个清闲安宁。”
省得再应付赵修衍那些不止何时才能止休的牵连纠缠。
阮瑟点头,笑着应声。
眸光却隐隐失神,转瞬即逝。
棋局刚下到一半,卧房门扉处便传来清晰短暂的叩门声,混杂在管家的通禀之中,分外明显。
未曾抬眸,阮瑟扬高声音,吩咐管家进来。
管家同是西陈人,没有跟随崔婉颐去往楚家,反是仍旧留在公主府中,打点府内府外的一应事宜。
恭恭敬敬地进了卧房,管家目不斜视地行至阮瑟身边,递上一张请帖,“回公主,这是北晋太子差人送至府上的请帖,来人说太子想要邀请公主同去国清寺。”
时间定在七日后。
恰是在阮瑟离京之前。
阮瑟低眸瞧着邀帖上铁画银钩、甚是大气遒劲的字迹,一目十行地扫读过后便递给了崔婉颐,“那人可说清楚这是小宴还是私约。”
自那日无形中被谢夫人拐去别院后,她对请帖邀约便谨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