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唤的瑟瑟只有你。”
赵修衍松了钳制她下颔的力道,指尖转而流连在她鬓边,不作犹豫地答道,“本王和她的亲事,也只是孟家的一厢情愿。”
“我从未应允过。”
毋庸置疑的答案,本就不会生出片刻迟疑。
“这些都是孟容璎告知你的?”
忽然无厘头地问了一句,他收紧缰绳,指尖却依旧贪恋地轻抚她侧脸,堪堪止于耳后,不再向下蔓延。
棕马甫一走停,阮瑟用了巧劲挣脱他的桎梏,利落翻身下马,一时又在他衣上多添尘土,“殿下既然敢做,便迟早会走漏风声。”
此事出于谁人之口更是不重要,她是如何想的更是无关紧要。
“殿下早回东胤。”
“只当在西陈从未见过我,待我大婚时,也不会为殿下留一杯喜酒的。”
说罢,只碍于礼节地颔首致意后,阮瑟接过丹霞手中的帷帽,戴好又简单理过碎发后,她立时转身离开。
日头无声无息地临近碧空正中,天光之下她的影子更短更远,决绝而从容。
陈安上前立在马旁,望着男人身上沾染不少尘印的锦袍,登时又别开目光,“王爷,您的衣服……”
“无妨。”
若是能让她重回东胤,被她多踹几脚又有何妨。
终归难以如此。
赵修衍高坐马上,望着阮瑟渐行渐远的身影,“今日西陈宫中可有消息?”
“有。”
“圣旨已经下到虞家,娘娘回京时便能看到。”
“吩咐府中的人,让他们再将玉芙苑和澜合苑收整好。”赵修衍一夹马腹,吩咐声随风飘在陈安耳畔,“再知会谢家一声,其余人不必知晓。”
喜酒……
他自不会饮下阮瑟和旁人的喜酒。
她亦会回到东胤,临别西陈。
此为归宿,亦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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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胤使臣一到西陈,婉颐公主启程和亲的日子便愈发临近。
全皇都的勋贵世族都在等着宫中立下圣旨,商定送嫁贵女的人选。
是以御书房的圣旨甫一落在虞家这棵大树上,不消一个时辰,阮瑟要随行婉颐公主前往东胤的消息便传遍整座皇都,延至大街小巷。
入夜后,永寿宫偏殿里哭声不止,一应瓷器更是被摔得粉碎。
前一日在御书房,阮瑟便早得到了确切消息。
从皇都外马场回来后,她不想再被崔婉窈缠上,便径自回了虞家。
教怒气冲冲地去盈玉宫寻她的崔婉窈直接扑了个空,一腔怒火和失落更是无处宣泄,折返回永寿宫后,又把钗环首饰摔得不成样子。
虞家花厅,落座的长辈大多都愁容满面,生不出半分喜悦。
依照往年西陈和亲的先例,随行和亲公主的送嫁闺秀多是能被他国世家公子看中,继而留下,也好与公主相互有所照应。
但并不是没有无人问津,月余后又随使臣再度重回西陈的闺秀。
只不过被遣返回皇都的闺秀虽是能回到故土,但大多姻亲已毁,即便家中人当即为她安排婚事,大多也是低嫁。
及笄前定下的婚事早已不作数,更不提重结秦晋之好。
见阮瑟回府,虞二爷连忙让管家把她请到花厅里来,道明前因后果后又细细询问道:“瑟瑟啊,你是不是提前就知晓你要回东胤了?”
话落瞬间,花厅中的众人皆看向阮瑟,又未置一词。
阮瑟面上难掩惊诧,反问道:“那日接风宴上,皇兄定下的人不是六公主吗,怎么会落在我身上?”
“那卫家……”
如今两家的确是在为她和卫泽沅议亲,不过他们两个借着功业和年岁各种推脱,如今竟连八字都未曾交换,更遑论下聘与婚书。
“舅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虞家大爷看向阮瑟,态度些许缓和,“卫侯方才还差人问询过此事,特意关切过你几句。”
“既是皇上的意思,你也只能再回大胤。”
“暂且先搁置下你与泽沅的婚事。”
阮瑟立于花厅正中,能将虞家人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有人遮掩不住的叹气,亦有人不动声色暗喜其中。
当真是百态尽出。
她为难地看了亲舅舅一眼,“卫家也是此意?”
“可卫二哥哥当真愿意等我回皇都后再重议亲事吗?他和卫家的声名……”
“不止卫家。”
虞家大爷打断阮瑟的话,话锋一转,肃容正色地问着阮瑟:“所以舅舅才想问你,你在东胤十五年,是否结识过上京城的勋贵。”
像是怕她会敷衍了事,他更为细致地点出其中几家,“比如谢家、孟家之流,再不济还有楚家。”
虽然与公主同嫁一族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总归要比再回西陈妥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