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之不去,剔骨难忘。
“想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和雍王殿下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吗?”
难得愿意碰他,如鸢指尖扶在谢嘉景肩头,一字一句道:“你有你要还的孽债。”
“他既欠瑟瑟的,又岂能独善其身?”
认清心意,自我磨折,仅仅只是这条路的开端罢了。
第44章 情初
◎“瑟瑟只说,她对王爷一见钟情。”◎
息州, 嬴黎城。
江南的仲夏格外闷湿,斜风裹挟着细雨迎面吹来,热气不减,反而沾湿一身衣袍。
长街上的行人依旧, 步履不甚慌忙, 似是已经习惯多雨又多晴的天色。
赵修衍临窗而立, 凤眸半阖,遥望着不知哪处失神。
相较于去岁, 赢黎城似乎并未发现变化, 丝雨中都氤氲着与她一致无二的温良柔韧。
往来百姓依旧不疾不徐、怡然自得,很是热情好客, 不会有分毫怠慢。
“王爷,属下已经打听过了,阮瑟近来都没有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小雨渐收, 陈安叩门得了应允后才回禀道:“府上只住着以前伺候在夫人和娘娘身边的奴仆。”
“城中亦无人见到过娘娘的行迹。”
五日之中, 他们已经仔细查探过赢黎城中的每一寸,仍旧杳无音讯。
甚至无人再见过阮瑟。
提及她时,陈安多也只得到一句充盈着艳羡的命好——
羡她容颜倾城, 才华高绝;羡她好命不改,受过柳州牧的照拂;羡她得了雍王青睐,从零落枝头一跃至云端……
林林总总,多是如此。
没有一丝半缕与阮瑟相干的消息。
一切话尽后, 陈安悄悄抬眼打量着不远处的男人, 低声、又似尘埃落定地问道:“王爷, 息州其余十城也未传来回书, 您要继续留在嬴黎吗?”
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他已经率人从上京城寻出京畿,东问雎州,南至息州。若再一路寻到怀州,那当真是要翻寻过大胤的半壁江山。
“不急。”赵修衍盘弄着菩提串珠,目光顺着沉沉阴云望向东边,“姑且先留在嬴黎。”
“趁着天色尚早,本王去阮家看看。”
现下吗?
陈安望了眼仍在刮风飘雨的窗外,犹疑还不等问出口,便见男人已经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厢房外走去。
此意已定,无可更改。
他不敢再多问,连忙关好厢房门跟了上去。
上京城中有谢嘉景和高瑞暂时接管琐碎事务,紧赶慢赶地为赵修衍预留出半个月的时日,好让他可以安心在息州、怀州一带寻人。
来往息州时赵修衍只当是寻常闲游,并未有所声张,哪怕借宿也只住在嬴黎城的客栈中,举止行事间尽时低调内敛。
白日里客栈人少,掌柜正在拨弄着算盘记账,见赵修衍和陈安下了楼,他停下手中的活,颇为熟稔地与陈安搭话:“二位是要出门吗?”
“今日午后或还有一场大雨,出门着实不安全。”
他正要再劝谏两句时,赵修衍在案上放了一锭银子,打断他未竟的话,冷然沉稳地问道:“掌柜可知道阮府怎么走。”
依旧是明知故问的一句。
他却问得像是初来乍到,半点都不熟知嬴黎城。
阮家……
掌柜先是一怔,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面前男人的锦袍佩饰,而后了然点头,“公子说的是从前阮州牧的府邸吧。”
提起阮启舟,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阮家在城东的长行街,您直走到兴安街再往左转就能瞧见。”
“不过您可千万要避着些柳州牧府上的人,不能教他们瞧见。”
“否则您在嬴黎城中出行都不会太方便。”
点到为止,掌柜也不敢多言。
末了不忘再提醒一句,“您若曾与阮州牧有过私交,最好也不要声张。”
赵修衍挑眉,并未再细问,言过一声“多谢”后便带着陈安离开客栈。
只片刻功夫,城中的雨又逐渐落大,清脆声响不断砸落到油纸伞顶,斜风不停,卷吹着雨水直往人身上扑去,眼前更是时而清楚时而朦胧。
依照掌柜的指路,或本就不需要那多此一举的相问,赵修衍沿街寻到阮家。
门扉紧阖,府前无人看守,一副门庭凋敝之景。
高门之上仍挂着牌匾,两扇朱门上却多了许多划痕,零星斑驳,却又教人无法忽视。
硬生生破坏那份庄严与肃然之感。
一手拦下正要上前叩门的陈安,赵修衍抬步,撑伞走上石阶,亲自叩响门环。
每敲四五声便稍停一阵,而后继续轻叩,如此反复三四次后,门后才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主家不在府上,不待客,您且先回吧。”
不多时,门后传来一声老妪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