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现下这样草木皆兵。
谢家和长公主府多有往来,谢嘉筠与长公主也亲近,从前对周嬷嬷的印象尚且不错;此时她心念一动,好意提点道:“你若是受人威胁,不如早日告知娘娘。”
“在尚且还能收场的时候收手,你还能好好留在上京城。”
周嬷嬷低头,只盯着绞放在身前的手,“三小姐说笑了。奴婢在长公主和娘娘身边伺候过,没人会威胁奴婢。”
闻言,谢嘉筠挑眉,不欲再多说。
总归这把野火烧不到她身上。
她又何须大费周章地去浇熄火苗。
许是顾念着周嬷嬷还在院中监看,不到一炷香时间,阮瑟便与崔婉颐一齐出了书房。
她怀中还抱着一幅字,指尖夹杂一张纸笺,冁然一笑,嗓音依旧略微沙哑,“等明日巳时再去京外送你一程,便真的要同你再见了。”
“日后总还能再会的。”崔婉颐松开她的手,瞥了周嬷嬷一眼后问询道,“午宴时你没来,晚膳要留在府上吗?”
“全当是我们三个人的饯行宴了。”
缘着背靠沈太后和楚家,今日来公主府的女眷并不在少数。
其中虽不乏有与崔婉颐相熟的,但大多都是人情往来的礼节与客套从,崔婉颐亦是在耐着性子应付她们,并不算轻松。
远不及与谢嘉筠和阮瑟相处来得自在舒适。
“不了。”阮瑟摇头,“回到谢家后还有不少事要打点,晚膳后有些来不及了。”
“等你之后回大胤,我们再小聚就好。”
“路上要平安。”说着,她把手中的物什递给丹霞,回身与崔婉颐浅抱一下,“待你回到西陈后,得闲时记得给我和嘉筠递信。”
崔婉颐一一应下,隔着春衫轻拍着阮瑟纤薄的后背,“你也是,要与王爷姻缘美满幸福。”
临了辞别几句后,阮瑟便松开崔婉颐,征询了谢嘉筠意思后,两人一同离开公主府,折返启程回谢家。
院外,小径上青石错落有致,一旁的玉兰正是花郁,浅淡清香愈发迷醉,沁人心脾。
谢嘉筠与阮瑟并肩而行,丹霞抱着字画和周嬷嬷走在后面,其中刻意与前面二人隔开一段距离。
稍稍侧眸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周嬷嬷,谢嘉筠垂眸,压低声音,话语只回荡在她和阮瑟两个人的耳畔,“柔宁近日住在谢家,怕是要住到四月中旬。”
恰是在她与赵修衍成婚后、三朝回门之时。
太过巧合的时间,再加上这两日周嬷嬷格外明显的反常,谢嘉筠不得不多心,提醒着阮瑟好让她也多提防几分,“柔宁是周嬷嬷看着长大的,旧主情谊难忘,若她手中再拿捏住些许把柄,或对你不利。”
“这几日你多留心周嬷嬷,大婚那日也要小心,柔宁笨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你的婚事,不能毁在她手上。”
雍王殿下与谢家六小姐成婚在即一事备受瞩目,越是临近婚期,越是有人期待这桩婚事。
四月初六那日,怕是整座上京城都在紧盯着雍王府和谢家,不能出半分差错。
更不能被柔宁毁掉,日后于阮瑟名声有碍。
阮瑟波澜不惊,款步而行,“柔宁郡主不敢。”
“她赌不起谢家,更赌不起谢尚……父亲的态度。”
言罢,她莞尔浅笑,安抚着谢嘉筠,“不必忧心,婚事会如常的。”
最大的变数,从来都不是柔宁郡主。
见她如此淡然,谢嘉筠也只得放下心,话锋一转聊到雍王府那边的事。
阮瑟只偶尔一笑置之,浅应三两声。
直至出了公主府,两人分别踏上两辆马车后,近日有关赵修衍和谢嘉景的一切才戛然而止。
马车里,阮瑟铺展开崔婉颐送她的那幅字,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又在印章处多作流连。
明知一旁周嬷嬷也在借着余光偷看,她仍旧没有任何避讳,落落大方而又坦然。
半晌后,她这才缓缓收起卷轴,“嬷嬷日后会离开上京吗?”
“不会。”
下意识绷直身体,周嬷嬷悄悄打量着阮瑟的神情,斟酌答道:“奴婢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数十年,已经习惯了上京,回乡反而不适应。”
想起阮瑟在院内警告她的话,踌躇许久后,周嬷嬷再度低声开口,“娘娘是要赶奴婢离开了吗?”
“怎么会。”
“嬷嬷在我身边伺候近半年,我怎么舍得嬷嬷离开。”
阮瑟乜斜一眼如坐针毡的周嬷嬷,“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同嬷嬷计较,下不为例。”
周嬷嬷如闻大赦,点头应声,像是赎罪一般忽又关切道:“奴婢听娘娘嗓子还不利落,回去后奴婢再替娘娘做一盅梨蒸如何?”
自三月中旬阮瑟染了风寒后,哪怕她低烧已退、头痛亦缓解许多,但嗓音仍旧有些沙哑,久不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