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悔婚之后(13)

阮瑟当初本就不是主动留在雍王府的。即便是自愿,也未必会喜欢他常去燕欢楼流连的作风。

尤其他现在只着一身中衣、一件外袍,更像是被赶出来的人。

不等他再多说一句,赵修衍便一记眼刀横飞过来,“你想被赶出王府就直说,本王成全你。”

“裕王和敬王走到哪里了?”

“应当快到京畿了。”

“冬至宴前几日能到京城。”

提及朝中正事,高瑞正经许多,抿口酒后继续说着消息,“皇上如今不在宫中,您要亲自去城门口接两位王爷吗?”

皇帝冬至日时才要起驾回宫,这段时日朝政全是由赵修衍代为处理,加急奏折便快马加鞭送到行宫。

两位王爷回京,赵修衍阖该出面的。

“他们也配。”

赵修衍睨向高瑞,稍作思虑后动腿踢了他一脚,“他们回京时,你去接。”

接那两位祖宗……

又是苦差事。

高瑞瞬间觉得手里的酒都不香了,“我只是王爷的幕僚,哪有资格去迎接两位王爷。”

“有本王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似是在谈论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赵修衍眸色淡淡,末了特意叮嘱道:“盯紧敬王。”

**

翌日阮瑟醒时,帐幔外天光已然大亮。

床侧,赵修衍昨夜所躺的地方已然变得冰凉;被褥凌乱却严实地裹在她身上,不用多想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是听到内室床榻上的动静,周嬷嬷叩门询问了几句,得到阮瑟回应后就带着丹霞和其他两位大丫鬟绕进内室。

“王爷早晨走时已经吩咐过,让侧妃娘娘您不用担心,一应物什都已经备好。”

周嬷嬷一面扶着阮瑟下榻,一面悄悄往床榻上扫了一眼,见一切如常后不由得蹙眉,却不敢多言,只转述着赵修衍昨夜的话,“娘娘若是需要只管吩咐管家。”

“老奴也能给娘娘搭把手。”

看着丹霞抱进卧房的一大堆东西,阮瑟也没推却周嬷嬷的好意,“这几日就有劳嬷嬷了。”

往年她都是提前一个月准备祭品,不方便时要耗费将近一个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今年诸事繁乱,她这几日才开始着手准备。

如今确认无虞的还不到半数。

时日紧急,梳洗过又用罢早膳后阮瑟便唤来丹霞和周嬷嬷张罗着摆供和拜祭的物件。

一院人忙上忙下,三日后才堪堪备好。

有用白纸扎好的祈福灯,也有阮瑟亲手绣好的简易荷包,林林总总近十样。

临行前阮瑟又和丹霞全部清点过一遍后,才让人放到马车上,准备离京。

京郊同生河距上京有近两个时辰的脚程,恰逢京畿一带下雪,行路更是小心。等阮瑟一行人抵达同生河附近时,已经是午时过半。

“娘,我如今在上京很好,不会再被阮吴氏欺凌。”

也不用委身于人。

“我在上京遇到贵人,他待我很是宽厚随和,与息州那些权贵不同。”

“女儿在他身边很好,也很安全。您不用再忧心我。”

“等女儿寻到故人的音讯,便烧信给您。”

今日来同生河祭奠的人不多,阮瑟双膝跪在薄雪中,一面有条不紊将祭品烧到铜盆中,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好让母亲不再担心她。

阮瑟母亲已经病逝七年。七年祭奠,她早已驾轻就熟,不会再像最初那样弄错祭品的顺序。

祭香过后,再烧一盏荷灯、一架画有鸾鸟图腾的纸琴、两枚荷包、两根红线。

全然不是寻常祭祀会用到的东西。

偏又是母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还让她万万不能出错。

“丹霞,把朱砂和纸笔拿过来。”

烧完一半物件后,阮瑟有些哽咽开口,清泪混着飞雪模糊她视线,却冲不淡她心头的哀思。

几乎是每年忌日,她都要哭一场。

从前她不敢哭出声,生怕会惊动阮吴氏,冲撞她母亲亡灵。

如今却是不知该从何处哭诉。

这三日她忙着准备祭品,生生克制着没敢让自己多想。

但那晚迷梦间,她确实真切地听到了赵修衍同她说的每一句话、知晓赵修衍吻过她眉心。

也能意会到他的言外之意。

惊讶、暗喜、犹疑……种种复杂心绪在她心中积压三日,直至到母亲忌辰她才敢偏露一角。

阮瑟明白等寻到母亲故人消息、半年时间一过,她就应该离开上京。

可她偏又藏匿着零星希冀,似是长留雪原的人忽然瞥见一抹葳蕤春色。即便心中怀揣着向往、惊羡,但仍旧会有所迟疑、伸手仍会怯怯。

若她回头,再度投身茫茫雪原,便万般皆消。

“娘,您若是想女儿的话,便也托梦来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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