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过后,两人这次和太女行驾仪仗一起从郡阳离开,改乘马车,重新踏上了回都的归程。
第36章 魏舒
郡阳繁华, 商人往来,交通便捷,官道直通都城, 齐整开阔,马车跑起来很是省力,即使路上需要走走停停在驿站更换马匹和喂食草料,一行人不消三日便也到了都城。
马车停下时, 车帘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恭贺声:“恭迎殿下回朝,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女赈灾归都的消息早早便传回了都城, 百官闻讯皆出城相迎。
原本季清也疑惑女皇的诏令为何如此急,然而一路快马加鞭,越靠近都城时气氛越紧张,因此越能嗅出背后的不同寻常, 返回都城的前一夜暗卫才带来确切的消息:女皇病了。
即使宫中已经立刻封锁了消息,但强撑的精神体态却骗不了人,前两日居然在早朝时昏睡过去。
太女归都, 女皇令百官相迎, 心思活泛的人都以为女皇在未来的新主造势, 于是争先恐后地歌颂魏昭的功绩, 希望能让新主看到自己的立场。
与宫外百官恭贺、百姓夹道相迎的热闹景象不同,宫里格外肃静, 即使是大离唯二尊贵太女殿下顺利赈灾归来,宫人们的脸上也不见半分喜色。因为女皇病了的缘故, 此时各宫各处都小心谨慎,唯恐触了贵人的霉头。
而宫里又属女皇的寝殿长秋殿的氛围最为沉重, 自月前女皇偶感乏力,到太医开方调养许久都不见效, 却又查不出病因为止,女皇终于发了怒,半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当作庸医处理了,与此同时女皇的脾气也日渐暴躁,长秋殿的宫人日日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做事。
却也有一个例外。半月前,在其他几位殿下都恪守本分在府内小心做人,生怕被女皇的怒火迁怒时,凌王魏舒却主动请缨进宫为女皇侍疾。
凌王父妃出身低微且早逝,在宫中和朝堂上不曾为她留下半分助力,自身又是病秧子,许多宴会和活动都不参与,一直以来的存在感都极低,若不是23岁才得以出宫辟府这件事一度成为其他殿下和官员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快忘记宫中还有这样一位殿下了。
众人对于魏舒进宫侍疾这件事都是秉持着冷眼旁观和幸灾乐祸的态度,更有甚者以魏舒的父亲本身就是女皇的侍君来嘲讽魏舒渗透在骨子里的奴性。
若在民间,父母因病卧床,子女侍奉左右,不说以孝流传千古,邻里之间也是一段佳话;然而天家薄情,尊卑有别,佳话变笑话。
出乎所有看热闹的人的意料的是,这个往日宫中最不起眼的殿下不仅没被女皇迁怒,反而被赏下不少恩赐。几位静观其变的殿下却被女皇用不大不小的由头训斥了一番。
自此,凌王魏舒好像翻身一变成了除太女魏昭之外女皇身边最受宠的殿下,日日进出长秋殿未有阻拦,渐渐地开始有人模棱两可地调整立场。
魏昭回都城的这一日,魏舒照常在长秋殿侍疾。
女皇近月因为头晕令宫人把奏折都送到了长秋殿批阅,此时正依靠在矮几上看着百官赞颂太女功绩的奏折。
魏舒则跪坐在女皇身后,用着不轻不重的力度为其捏着肩,余光撇过奏折,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闻皇妹今日回都,百官争先相迎,百姓夹道欢迎,都城的街道上是装不下的鲜花,人人都称颂我大离有一位聪明仁智、心系天下的储君是大离之福。”
女皇看着满桌的奏折有半数都是为魏昭说话的,又听着魏舒添油加醋的描述,眉间不自觉蹙起。
偏偏魏昭话落时手下失了分寸,下重了力气,女皇吃痛将她的手拂开,眉宇间的戾气如何也藏不住,开口训斥道:“妄议储君,搬弄是非,如今便是连捏肩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朕觉得你还是待在你的凌王府比较好。”
魏舒在女皇吃痛轻嘶出声时就已经跪下请罪,此刻听见女皇的训斥,本就病白的脸上滑过豆大的汗珠,连辩解都不敢,整个人伏贴地面抖若筛糠。
女皇被找不着源头的顽疾困扰时,其他孩子都避若蛇蝎,只有这一个孩子不辞辛劳,侍奉左右,本来对这个往日看不在眼里的孩子已有所改观,况且她长得像她父妃,念着故人之情,便弥补起这个女儿,但是如今本就烦躁,又见她这副懦弱模样,只觉烂泥扶不上墙,将人赶出殿内。
魏舒惊慌失措、萎靡不振离开长秋殿的样子落在宫人眼里,然后又迅速传送到有权有势的殿下和官员的书桌上,这位刚刚才受宠又迅速失宠的消息传遍,再次成为众人眼里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