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记得沈寒山从前手臂上有这般多的疤痕。沈寒山不过一介读书人,不曾习武,也从未上过战场,身上怎会有如此多伤?而那些伤痕已经痊愈,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伤应当有些年头了。
心中想着,她便想要上前撩沈寒山左臂的衣袖。
沈寒山神色一凛,却是先一步双手制住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倒在床榻之上。须臾之间,他便从被审判之人,转而成了居高临下之人,占尽上风。
他的眼里浸满危险的光芒,唇边携着挑衅的笑意,故意说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是想与沈某,再续前缘吗?”
再续前缘四字,仿若一束窜天的火光,在卞宁宁脑中嘭得一声炸开,所有的思绪被尽数湮没,脑袋空空,一时无措。
沈寒山深深地俯视着她,心里却在盘算着绝不能让她瞧见那些疤痕,至少,不能是现在。
可他感受到榻上传来的温热,却也是一阵意动。四目相对,凝视许久,他竟鬼使神差地缓缓低头,感受着喷洒在他面上的那股灼热的呼吸,令他心驰神往、沉醉其中。
卞宁宁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面容越来越近,竟是完全无法思考,只觉四肢百骸皆不属于她,全身的血液冷却,继而翻腾,令她无法动弹。
可最终,千钧一发之际,她回过神来,双手挣脱沈寒山的桎梏,撑着他的胸膛,将他猛地推开。
她坐起身,眼里是无法压抑的愤怒,恨恨地看着沈寒山,说道:“你当真是有病在身。”
再没有往日里端方大气的教养,卞宁宁实在克制不住想痛骂面前之人,但她的理智尚存,最终脱口而出的也不过是一句不痛不痒的斥责。
沈寒山依然躺在榻上,竟抬手掩面,痴痴地笑了起来。
卞宁宁见他这模样,忍不住补充了句:“病得还不轻。”
说罢,她愤恨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实在无法忍受再与沈寒山共处一室。可不过走了两步,手臂一热,就被沈寒山给拉了回来。
“夜深了,你难道想现在自己走回去?你安心在此处歇着,我去客房,明日一起去刘府。”
沈寒山悠然说完,竟是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只留下一道笔挺如松的玉色背影。
卞宁宁虽心中万分恼怒,但听沈寒山提及刘府,再大的怒火却也置之脑后了。如今更重要的是刘芸一案,耽误不得。
她想,沈寒山身上为何有那么多的伤,那夜他又为何那般痛苦,他不愿说,她又何必再管。这些事,与她何干?她与他本就没有关系。
话虽如此,她坐在塌上,轻抚心口,却只觉胸腔里的那颗赤丹,跳得分明。
夜色深沉,但或许是昏睡了许久,卞宁宁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沈寒山来寻她的时候,她已早就候在了沈府门口。
沈寒山原本想与她共乘马车,毕竟那日他提前发作,身子还未完全恢复。
可卞宁宁上了马车后,却是沉着脸说道:“沈少傅身强力壮,想来也不用坐马车吧。”
沈寒山知她余火未消,难得的耍了脾气,无奈地笑了笑,却又夹杂着明晃晃的纵容,只让阿隐牵了匹马来。他掀袍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倒当真没让人瞧出他的不适来。
马车行得不快,沈寒山便骑着马悠悠地跟在马车旁,却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只见马背上的男子面如冠玉、气宇不凡,一双锦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马腹,深邃的眼眸时不时地望向马车。
卞宁宁轻轻撩开车帘一角,就见马车路过之地,众人纷纷回头,指着马背上的沈寒山交头接耳。她叹了口气,心道下次还是让沈寒山坐马车吧,他这般骑马,实在太过招摇。
不一会儿,马车驶入平临街,在刘府门口停下。
沈寒山站在车辕边,伸手欲扶卞宁宁一把。可她却似没有瞧见一般,自顾自地撑着车辕下了马车,十分利索。
卞宁宁看见正守在刘府门口的叶辰安,走上前唤道:“叶大人。”
叶辰安正在同侍卫交代着公务,乍然听见她的声音,回身看她,声音中也满是惊喜:“青竹姑娘大好了?”
昨日卞宁宁昏迷不醒,被沈寒山送回了家,他还以为她定要修养几日,便没盼着今日能见到她。可现下见她容光焕发地站在他跟前,实在欢喜。
卞宁宁低头笑了笑,说道:“本就无甚大碍。”
沈寒山也走上前来,眼底的笑意退去,平淡地问道:“叶大人可有进展?”
叶辰安也收了笑意,正色道:“那夜的事情已经查明了,我们进去说吧。”
随后,众人便再次回到东边偏院的假山前,正是那夜他们查探的地方。只是现在的假山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了个硕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