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单没有解药。这些年,我亦派人在封单调查,所得的结果大差不离——”
“不用与我说这些。”自从得知真相那一刻起,就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被池洌强制用冷静与思谋镇压的隐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铺天盖地的惶然被无措与紧迫驱赶,裹上掩饰己身的怒火。
“文钰,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自作主张、若无其事地为我安排合适的方位,丝毫不顾我的意愿?你对我表现出毫不避忌的疏远与厌恶,现在又跳出来管制我的意愿与行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任你摆弄的牵丝木偶?”
昏暗幽昧的地下通道,难以辨认全影,只能看见模糊轮廓的视野中。
池洌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黑影微乎其微地震了震,近乎失态地往后退了一步。
伤人之语,如剑戟之痛[1]。
在恶语出口的那个瞬间,池洌已心生懊悔,可他没有解释,更没有推翻刚才的话,只狠下心,绕开前方的身影,去开入口的暗门。
“对不起,倚清……我并不是……”
身后的声息渐趋微弱,池洌骤然想到君溯身上的毒与他刚才趔趄那一步,心中一慌,连忙转身。
黑暗之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正背靠着石墙,隐隐弯着腰,似在轻轻颤抖。
“君溯!”
瞳孔蓦然收紧,池洌立即冲过去,扶着他的肩,在黑暗中努力辨认光影,试图探查他的状况。
模糊的黑影上下晃动,似乎是一个抬头的动作。
因为靠的太近,池洌还未来得及分辨,就感到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如同用果冻做成的羽毛,在唇上轻飘飘地划过,留下沁人心脾的甜。
池洌无从辨认这奇异的触感,直到被他扶着的那道身影变得格外僵硬,有急促而滚烫的吐息喷洒在他的唇角,池洌才如梦初醒,猛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浑身的血液立即冲到脸颊。
这份刚刚腾跃不到半秒,就被浓重的担忧盖下。
他立即想要退开,决定先带着君溯离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去外头好好查看他的身体情况。可才退后一步,身前的那人就像担心他独自离去,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背。
冷不丁的一阵推力,即使并不强劲,也让脚下不稳的池洌短暂失重,再次前倾。
冰冷柔软的触感再次贴上唇瓣,这一次不再是轻飘飘的触碰,而是密不可分的紧贴。
池洌只感觉脑中仿佛有一团白光炸开,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许是因为唇上的触感太凉,泛着许久不曾饮水的干燥,有些刺刺的异感,又或许是某些不知名的情绪蛊惑,池洌下意识地将唇张开一些,用舌尖舔了舔那片干燥的触感。
时间如同在这个时刻凝固。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池洌浑身僵如木石,唯一让他庆幸的,只有这个昏暗的空间——黑暗带走了所有视野,让他无法看见君溯的神情,也替他遮去了面上的惊慌与忐忑。
几乎在下一秒,伴着强烈的落荒而逃的念头,他即刻分开交接的唇,正要解释刚才的意外。
可他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音节,揽在腰间的手已再一次收回。迎面覆来的除了炙热的气息,还有铺天盖地的深吻,宛若凶狠的野兽,携着被逼至绝境的煎熬,孤注一掷地在唇间辗转。
撕破所有克制的外壳,露出从未呈现过狂烈。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太过漫长,池洌被吻得头昏脑胀,几近窒息,稀薄的空气让他无力地后仰,喉口发出难受的轻哼。
亟雷烈风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池洌感到自己被小心地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怀抱的主人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平复着同样急促的呼吸。
须臾,有了充足氧气的供应,池洌停摆已久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作。
如果说最开始的两次触碰是因为环境太黑导致的意外,那最后一次……
池洌一动不动地贴着轻软的衣袍,听着耳边那如同击鼓,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心跳声。
——剧烈、活跃得过分的心搏,并不仅仅属于他一人。
那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早不知掉到何方,整个密道漆黑一片,完全失效的视觉带来更敏锐的听觉,将细弱的呼吸都染上一层缱绻。
在近乎无止无休的寂静中,池洌敛去所有杂乱的心绪,环住那道比记忆中更瘦削的腰:
“对不起,君溯……我刚才并不是在指责你,而是——”
而是,讨厌一无所知,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不要道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心,烙下不可胜言的珍重,“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一直瞒着你,将你从我身边一次次推开……让你伤心那么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