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死了谁活了?哎,三伯——”
归寒伸手便要去拉老人,兴尧将他一挡,搀着老人的胳膊扶起,而后才交给人群中不知是老人表侄子还是表外甥的一个男人。
但经此一事,老者突然又癫痫起来,两眼翻白四肢抽搐,接过他的那个男人吓得手一抖,老者咕咚跌倒在地,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兴尧俯了身凝神细听,却也只依稀听着什么“二丫……活……穿着红……了…”的字眼。
“什么时候看见的?”兴尧压低了头挨在老人耳边保证老人能听得更清些。
老者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却又挣脱不出,死死捉住兴尧的手,“……花……”
依然在咕咕哝哝着,口吐白沫起来。
“什么花?”归寒面无表情的盯着兴尧。
第5章
兴尧盯着眼前这白脸青年瞧了许久。
“此物。”他从袖中摸出一个东西,方才那老者才疯癫起来他便觉着不对,于是趁搀扶老人之际,从老者袖袋中摸出了一个东西。
不,准确来说,兴尧是从老者腕间拔.出了一朵花。
殷红小花,带着邪气。
这花吸足了血餍足的枕在老人枯瘦的腕上,要不是老者瞧见那名所谓的“红衣女郎”时情绪激动抬起袖子,兴尧尚还未能瞧见这朵寄养在人身体中的小东西。
现下邪物脱离人体迅速萎黄下去,被兴尧捏在指间时,它的断根仍沾着血,像条活虫一样蠕动蜷曲起来,直到没了血的供给,才慢慢缩短缩小。
两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下午时却又有了死者,镇东葛屠夫家的二女儿,今岁才满十四,小名唤二丫。
许是因为身体缘故,归寒对于死人的气息总敏感些。早间郑家那麻脸小个子胡闹一通,却差点将镇中唯一的老学究弄伤,不得发,众人最后便只得乌泱泱的将老人送往医馆。
故早间那场闹剧便不了了之。
可到了下午未正,兴尧却想去吴大娘家再瞧瞧那具令人作呕的尸体,白日不好隐匿,这件事归寒便自告奋勇要去代劳。
他擅驭傀儡和遁形之术,上回在灵堂便极显了一回身手,此行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小的事,本也应顺利,可坏便坏在,吴大娘家同这位葛屠夫家对门。
故此归寒一出门便敏锐的嗅出一股浓烈的死尸气息,“有死人。”他道。
兴尧叼着尾草慢悠悠从巷子旮旯的破篓筐钻出来,闻言意料之内的模样。祟物藏在暗处,有人死去很正常。
他弹了弹铜钱,“此事现下不能……”
话未说完,归寒却已经循着气息来到葛屠夫家门口,兴尧还未来得及阻止,这家伙已然翻墙径进了姑娘闺房。
“……着急。”
兴尧瞪着眼,不得不也跟过去。
这姑娘的闺房在二楼,房中木桌木床,桌上一面花纹铜镜,他们从窗缝望去,只瞧见一个正梳妆打扮颇纤细的背影。
发如黑缎,柔顺稠密,分外漂亮。
可兴尧再一细盯便觉着不对劲,铜镜镜面是正朝他们所在的这扇窗,这姑娘便背对着他们,可兴尧透过铜镜,却分明看见镜中小姑娘殷红唇上涂胭脂的是手心。
她的整只右手都被折成了奇异的角度,习惯性,正用指甲盖沾了红红的胭脂涂在唇上。
可指甲又长,嘴唇便被划破流出血来,兴尧和归寒将窜进,这姑娘突扭过头来。
这下瞧得更清,他们恰看见小姑娘破开的唇上突绽出一朵极靓丽的花来,一瞬吸足了血变得殷红,便又瑟瑟缩缩的缩了回去。
这景象太过让人惊诧,兴尧还未来得及再细细瞧,房门突然“嘎吱”一响。
“二丫,瞧爹——”
中年汉子推门而入,却在第四个字将落时戛然变为一声极悲亢的呜呜声,“二丫——”
小姑娘“咣当!”一声倒地。
这房间空旷,便也实在没地方藏身,两人挤于床下几近将床板掀飞。
兴尧道,“小归寒过去点。”
归寒对于某人起的这个新称呼完全不感冒,他冷着脸向墙角挨了挨,十分顺从。
这份顺从持续了不到十秒。
床腿被身旁这家伙一脚踹折时,兴尧一句“艹娘”差点没忍住骂出来。
这动静不小,葛屠夫正跪在地上痛哭,突然便见他闺女床边有什么东西“喀嚓”一声脆响,木床接着倾斜,从阴影里显现出两个人影来。
葛屠夫生的膀阔腰圆,哭声也是惊天动地,他进门时还喜洋洋的捧着副镯子,现下这镯子碎了好几瓣,正浸泡在他女儿身下溢出的血泽中。
这惊天动地的哭声便闻声一顿。
小姑娘刚才还皎白的面容此刻蜿蜒爬满了血,从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慢慢溢出来,活像一个倒满了血溢出来的血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