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平平便连瞧了坐在桌前吃饭的兴尧好几眼,忍了半晌,终是在临走时没忍住嫌弃的哼了声,“肉麻!”
“什么?”兴尧筷子都掉了,冲着门口喊,“小丫头片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可厨房门外除过黑魆魆的一片哪还有什么。
小姑娘好似害怕耳朵长针眼了一样,手里提着油灯一溜烟就没影了,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黄鼠狼似的。”,兴尧无厘头的嘟囔了句。
而后继续埋头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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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突然没了一个人在身边睡着,便总感觉身旁有些空落落的。
挑灭了烛台,兴尧的睡意极快,几乎上下眼皮刚一合就意识飘忽起来。
完全没有睡前冥想的空儿。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这厮睡得大有房子塌了也不会挪窝的架势。
终于——
等到后半夜,屋内的温度突然变得寒冷。
这冷意从门缝儿蜿蜒飘向床底,有什么灰扑扑的东西游蛇似的钻了进来,绕着兴尧睡的那张床,一路黏腻的攀了上去。
“咯嘣!!!咯嘣!!”
类似于指节碎裂的声音,还是……“咯咯咯”小动物压着嗓子的叫声,围绕着整个屋子,攀上窗棂、房梁……如食桑之蚕一样愈慢慢吞进眼前的猎物。
“咯……咯咯!……咯!嘣!”
行至床前时,这灰扑扑的玩意儿终于停了下来。
极凉的寒气逼向肩头的一瞬,黑暗中,兴尧的眼睛如鹰隼一样猛然睁开。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隔着中衣的布料,紧紧贴在他肩膀的位置。
兴尧侧着身睡着,他醒来得极快,被这样一干扰,脑子飞快清醒过来,此时心境却格外平静。
也不知是多年山上修行的磨练,还是多年游荡在外生活的锻炼,兴尧总可以在保证充足睡眠的情况下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警惕。
就如此时。
因为身后那玩意儿离得太近,兴尧在苏醒的一瞬并没有动身,而是思索着抬动手指,一张贴在墙上的符眼便轻飘飘的启动了。
这东西的上面比普通的符纸多了只小眼睛,施术之人便可以借这只眼来观察周围的事物。
透过符眼,兴尧这才看清了贴在他肩膀上这玩意儿的整体。
那是一张泛着死灰色的脸皮,松松垮垮的架在一团黑影子样的东西上,它的手骨尖锐奇长,正冒着恶寒的黑气。
“咦~”
从这东西黑洞洞的嘴里发出幽幽的一句话。
“咯!嘣!”
应该是它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
它手骨探了几次,却总探不到兴尧的骨头里,便嘶嘶的吹着气道,“肉太厚啦,嚼不动。”
“鬼老了还怪肉太厚?!”
黑暗中,兴尧迅捷的拍出一张符,与此同时他正要翻身下床,脚脖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只灰影子已经被逼得退了一步,兴尧却没有想到,原来它还带了个小东西蹭饭来了。
此下被褥里正团着团黏腻潮湿的头发,缠住兴尧的脚腕还愈攀上他的腿。
趁着另一个退开的间隙,兴尧猛回过身弯腰就去拽那团湿发。
普一入手,袖中一张符箓飞快射出,却是虚虚打了个幌子,而后,他默念了一句什么,咬破手指凭空画了一道符,一掌拍出,直袭身前的灰影子。
藏匿在被褥里湿乎乎的那团头发瑟缩了下,兴尧的脚抽出来,便麻溜的一把捞起外衣穿上。
他脚脖子刚才被那团头发缠过的地方已经猩红一片,还隐隐泛着黑气。
“看来这蹭饭的也是个难缠的。”兴尧心道。
有点麻烦。
符纸拍出的一瞬,灰影子猛然缩进床底。
黏腻潮湿的感觉还在,只是整个屋子又归于了一汪平静。
一个在房梁上攀着,一个挂在床板下。
兴尧干脆闭上眼睛,只透过符眼观察着整间屋子,灰影子上挂着的那张人脸应该就是昨夜扒了的谢全的脸皮,而骨头却是胡利的。
这么说来,那那团灰东西应该也不是它的本体。
这只鬼并没有本体……还是,它原本的躯体被什么东西封印着。
那么,把那团骨头打碎了不就好了。
但一时想通这一点,兴尧却有点犹豫。
好像是心疼这张床比他自己的命重要,兴尧并没有采取暴力措施,而是后退了几步,而后,衣袖中、宽袍下……数根红线纷纷散开,兴尧抽了短刃划开手掌,红绳淋了血,宛如活过来一样和祟物缠斗一起。
灰影子嘶嘶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在打斗中滚出床底,兴尧一脚踢翻那张床,不给这玩意儿任何喘息藏匿的机会,抡起拳头窜过去便砸。
“喀嚓!”
它身上的白骨异常脆,头骨一声脆响,便只悠悠的飘下来一张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