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精壮的年轻人一说这话,几个人又胆大起来,管什么的,先将人送到了了事。
待近了溪边,几人哆哆嗦嗦的从轿中拉人,一只木筏停在溪边,人没拉出来,一只黄皮子倒先从花轿里窜出来。
“他爷爷个!”几个年轻小伙子就又骂,“刚才还以为活见鬼了,娘的是这倒霉玩意儿藏在轿子里头乱吱吱,呸!这狗玩意儿!”
“呸!我砸死你个!”
“要不是老村长要咱们来,我娘能让我大半夜的搁这!撞鬼!”
“……”
新娘子应当被打晕了,手脚都绑着麻绳,红盖头把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但也好在这木筏挺大,横放个女人不成问题,四个人七手八脚的,抬着将女人放上木筏,长长的桨一搅,将筏推开,便顺着溪流一股脑的飘去溪水下游。
“哗——哗——”
这会又传来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兴尧估摸着,这水声持续了将近有一刻钟,应该是刚才那只黄皮子跟着新娘子上了木筏。
可就在他们以为可能无事发生的时候,“咣——”,好像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还是木筏撞上了什么东西。
总之,只这一下之后,漫天的哭泣声突然铺天盖地涌来。
孩子的,女人的,数不清的亡魂的怨嚎。
一切又返回了之前黑乎乎的模样。
“嘿,小东西。”黑暗中突然夹出一点生人的声音,是个女人,应当是筏上那娘子醒了,她也没有哭闹,也没有揭盖头,从她怀里缩头缩脑的探出两只软乎的短耳。
“要……嫁狐娘了啊~”
这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垂下来。
“原来是她说的,”兴尧嚼着树叶偏头呸了一口,他胳膊搭在归寒肩膀上,这样蹲着时,还朝斜侧过脸的归寒眨了下眼,“我本来还以为是那些鬼玩意儿嚎的呢,看来还猜错了,失算失算。”
周围的场景乍然灭去,却依稀还能听见女人若有若无的轻叹声,“要……嫁狐娘了啊~”
仿似已知归期的怅茫。
烛火的光明明灭灭的跳跃。
场景散去,两人终于直起身来。
“嫁狐娘?其实看着像是一个祭祀活动。”归寒默默的自顾自嘟囔。
兴尧伸展了下发麻的腿脚,他举着白烛的手苍白冰冷,道,“我们那时跟着师父下山除祟,有些地方的人大都会认为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每年逢日都用活物祭祀……但,也甚少有用生人祭祀的。”
豆大的光晕不开黑暗似的,抬脚刚进那道更密的林子后,黑暗就像要将人吞噬了一样。
真是奇怪,明明夜半时这儿还是恍如白昼的模样。
树叶像张吸走光的玄布。
兴尧绕着这地方原地转悠了许久,见除了他手里这根蜡烛,五指之外根本瞧不见一点路,他干脆摸着块大石头坐下来。
这鬼林子简直黑得爹妈祖宗都认不得。
“给你留了块地儿,要不要坐啊?”又边寻了个稳当的地将蜡烛搁好,边揽着地上的干树叶子。
归寒警惕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睡觉啊?看不出来?”兴尧揽好了一大堆干树叶铺开,自己钻进去,又在身上盖了许多树叶,挑了挑眉,道,“小归寒,麻烦吹下那个。”
他仰脖子指了指亮着的那只蜡烛。
“你要在这过夜?”归寒狐疑道。
“不然呢?”兴尧睁眼催促,“这蜡烛搁这老晃人眼睛,本人大发慈悲,给你腾个窝,你也过来呗,站着不累啊?”
他身上有八卦镜符篆,还特地在睡的这片地画地为牢画了个圈地咒,普通的妖魔鬼怪不会踏入这个圈半步。
归寒垂眼看了地上这个圈半晌,眼皮掀也未掀,抬步走了进来。
兴尧“呦呵”了一声。
但归寒进来之后,也只是弯了腰吹灭了那只晃某人眼的蜡烛。
他坐在石头上问兴尧,“为什么不找了?我们再往前走,应该能找到一个村子。”
“找村子?”兴尧呵了一声,“我们在山脚的时候,此地枯树遍地,那个赶牛车的大爷说过此地上山无路,为何子夜时分会分出一条路来?”
“纵是山鬼铺的路,但总归是上山的路,”夜下只能瞧见归寒的眼睛,清冷冰寒,他说的非常认真,道,“子夜已经过了,明日刚好是三月十二扫墓节,我们也正好可以找山上的鬼魂问问路。”
兴尧:“……”
他瞪着眼睛愣了半晌,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某人不食烟火的味给吓愣的。
“鬼有鬼语,人有人言,”他痛心疾首道,“你会通灵鬼语?”
头顶传来一声闷的还甚有些委屈的嗓音,“不会。”
兴尧又道,“不说百鬼夜行,便是有十只吊死鬼来,你能全部降伏住他们且问出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