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纾站在红木门上挂着B201的金色门牌前,下意识地摸向裤兜。
然而他收获的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破洞和洞后自己的大腿皮肤。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我……”
简纾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32岁,随身带着阮世礼宿舍钥匙的历史教授了。
将简纾脸上因为紧张而泛起的淡红收入眼底,鲍里斯先生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将B102的钥匙放到了简纾的手上,“自己打开吧。”
用力捏住钥匙。
微微颤抖。
对准。
插入。
旋转。
金属与金属相互摩擦。
机关启动的机械声。
木门缓缓地被推开。
房间里的光瞬间涌入昏暗的走廊。
简纾在无数个几近崩溃的夜晚,都会到阮世礼的房间坐一坐,他总觉得在这里,他和他的距离才不那么遥远。
他扶过墙上胶水留下的痕迹,他研究过书桌上的刻痕,他甚至细细嗅过衣柜里的味道。
简纾幻想过无数次阮世礼还是少年的时候,会怎样布置这间卧室;幸运的是,后来他在一篇散佚的日记里找到了对这间宿舍的描述。
“那是一件非常干净可爱的房间,有一扇几乎和墙一样宽的窗户……我最喜欢在窗前背克索罗老师留给我们的周末拉丁美文,那些古老的词语从我嘴里流出时,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净化——
呵,这个鬼地方确实需要净化一下了啊!
猪TM都不会想住在这种地方,根本无处落脚好吗?
目光可及之处全是各种各样杂乱的物品。
书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纸,笔,键盘,鼠标,手表……床根本看不出是床。
所幸简纾见过这间房子最初的模样,能看出那窗边的那团庞大的不明物是床,他甚至能闻到奇怪的味道。
此外,地面上还有好多简纾没见过的奇怪东西,画满各种抽象图案的鹅卵石,神秘生物的白色头骨,不知是真是假的好几把□□,纠缠在一起的领带和袜子……
整间房唯一看起来带着“光明”色彩的就是墙面上的那副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
可,怎么会是《创世纪》啊?这副有谣传是历史上第一幅和同性恋有关的画!
史学界明明一致认为在房间墙上粘着的是德拉克罗瓦的《自由引导人民》!
鲍里斯先生叹了口气,“忘记说了,阮世礼之所以会落单,并不是没有过室友,而是没有能撑过一个学期的室友。”
简纾:“……”
他的心灵此时收到了一万点冲击,这一定是他发疯了做的梦或者是恶魔创设的地狱,他的首相大人绝对不会私人生活根本不成样的问题少年!
“不要担心,罗丝准备好你的床褥和物品很快就会来了,你们可以一起整理。”
“呃……阮世礼的东西,你就直接移到他那侧好了。”
“他人呢?”
简纾努力把目光从这间地狱般的房间里收回来。
“估计去图书馆了?或是去游泳馆了?他一般都一个人行动,或许你可以问一下住在隔壁的约瑟夫。”
鲍里斯先生交代了简纾几句,就离开了,大有一种自己儿子的熊样被外人知道的羞愧。
事实上,鲍里斯先生确实可以算是阮世礼的父亲,作为在第六宿舍工作了11年的宿管,所有住校的男孩都会将他当作“代理父亲”,相对,主管卫生的罗丝女士便是“代理母亲”。
12岁时便从有着保姆,管家,佣人的家里搬出,入住需要自己管理自己的寄宿学校,这对这些出生高贵的公子们而言,是不小的挑战。
在索尔公学,宿舍的管理格外严格,任何事情都有严格的标准和要求,甚至对周末的自由时光都有规定。
“呼——”
简纾深吸一口气,松开袖子上的纽扣,开始干活。
到底是自己选的人,再苦都得伺候。
*
“你怎么知道世礼喜欢喝茶的?”
罗丝拉住白色床单的两角,简纾拉住另外两端,两人合力将床单抖开。
“我还知道他一点咖啡都碰不得。”
“真是!有回不知道哪个调皮蛋把他杯子里的茶换成咖啡,他喝了以后,呕了一整天,难受了好几个星期。”
“对了!他早上喜欢早起,简纾你是喜欢早起还是晚起?他就是这点比一般的男孩要成熟,这个年纪的男孩往往睡不够,每天早上都是急匆匆的,但,世礼一般天刚亮就出门了。”
“我喜欢早起的。”
简纾的眼里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那些苦苦研究阮世礼的日子里,只要他回想一下首相这些生动可爱的小癖好,就能摆脱研究的疲惫,打起精神。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