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没事?”
走之前,简萝将简纾拉到宿舍一楼大厅的角落,压低声音道。此时,第六宿舍里到校的男学生越来越多。
简纾摇了摇头,“没事。”
他右脸上四个红而粗的印记高高地肿起,简纾脸上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眼里满是顺从与安然,仿佛刚刚被打的人并不是他。
眉头微皱,简萝还想说什么,但被身边的简梦然打断了,“妈妈,九点一刻了,再不走去伯爵家要迟到了。”
“照顾好自己。”
简萝拍了拍简纾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深深呼出一口气。
或许是她想多了。
这孩子虽然乖,但每次只要她打他,都会闹得很厉害,现在看来是长大了,到这样陌生的环境里,他也很紧张吧。
简萝转身,拉过简梦然的手,高高地仰起头,挺着胸脯朝玻璃大门走去。
“哥哥再见!”
简梦然恋恋不舍地转头看着这个装修得和天堂一样的宿舍。
一楼大厅里肉眼可见的家具,几乎全是木制的,用上好布料所制成的沙发,看起来无比柔软;黑色的三角钢琴,高贵得就像在国庆日骑着黑马和平民打招呼的王子;满墙的书静静躺在书架中,泛着淡淡的光。
“再见。”
简纾抬手朝简梦然挥了挥,眼睛半阖,身后窗外的光洒在他的身上。
她哥怎么感觉一瞬间成熟了好多,就像躯壳里换了个灵魂?今天尽是些奇怪的事,哎,最可惜的还是她的衣服。
“妈,没人看我们,手别抖了。”
简梦然轻笑。
妈妈总是装得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实际心里比她还要胆小害怕。
简梦然抬头,和一个穿着索尔深蓝色西装校服的男生对上目光。
她的脸“噌——”地红成桃子。
男生礼貌地朝她笑了笑,大大的蓝绿色瞳孔里满是好奇。
简梦然这才发现,几乎在大厅里所有的男生都打量着她们,毫无避讳的玩味目光就像盯上弱小猎物的猎人。
这间干净庄重的宿舍里,除了她们一家人穿着麻布制的衣服,身上不是汗就是灰尘,几乎所有人穿着硬挺的西装,清爽帅气。
吞下一口唾沫。
简梦然反手紧紧地握住简萝的手,目视前方,坦然地迎上所有的审视。
*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
简纾嘴角微扬伸手压在右脸上,舌头用力地向脸颊处顶去,痛意瞬间被百倍放大。
他从小就知道怎么能最好地延续疼痛,却不会加重病情。
那张本应该阳光正气的面孔不自觉地扭曲。
“来,我带你去房间。”
鲍里斯先生拿起简纾的一个行李袋,示意他跟着自己。
“麻烦您了。”
简纾脸上阴暗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左脸颊上显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正坐在沙发上等翊剋去打橄榄球的科赫基将简纾脸上微不可察的变化,全收入眼底。
原来不是傻子啊——有点意思。
“因为我们宿舍都住满了,只有一个房间还有空床,所以你可能没有选择了。”
鲍里斯先生道。
简纾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简纾是不相信穿越这样的事的,但,事实上,也正是对历史的研究,他也对这个在民间小说里常出现的元素感到好奇。
历史的长河中,有太多的人仿佛从未来而来,他们在重大事件前的预判,在文章和演讲中传递的思想,远远地超越了他们所处时代,就像是神明。
无论这是现实也好,是梦境也罢。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所以,接下来的两年你可能要和我们的阮世礼住在一起了,他是财政大臣阮昆丁的大儿子,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正走神的简纾一个机灵,“阮世礼?首相?!”
因为简萝和简梦然,他一下子竟忘了刚刚看到阮世礼的事!
清瘦的少年,就那样从他办公室墙上的画里走了出来,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高贵,忧郁。
“首相?哈哈哈,那混小子可不是首相,不过,借你吉言,要是他未来真当上首相,整个索尔都会为他骄傲的。”
鲍里斯先生转头再次细细打量这个初见有些木讷拘谨的男孩,在这里,如果他还和以前一样,日子可不会好过。
不过,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倒是独特。
“阮世礼,他在哪?房间里吗?”
简纾语速奇快,音调高扬,激动像是爆发的火山,按捺不住,奔涌而出。
语罢,他就朝走廊尽头窗边左侧的第一间宿舍冲去。
鲍里斯先生急忙小跑跟上简纾,震惊地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阮世礼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