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辰钊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将人稳定住。
接着又带她往里走,这是一间药房,架子上都是些稀松可见的药材,最里面是几列装有匣子的高柜,依次贴着药草名称,应当是国子监内部自用的药房。
两人走到高柜遮挡的位置,卢辰钊拖出唯一的圆凳,抬手擦去上面的灰尘,把人摁在上头。
李幼白咬着唇,知道他要开始询问,便主动招了。
“我去书房借阅典籍,正准备走,他就去了。许是见我一个人,他就说了好些混账话,说完不算,又要摸我....”
“他摸你哪了?”卢辰钊打断他,眉眼浮上些许森寒。
李幼白指着脸:“摸我这儿了。”
皙白的小脸柔腻莹白,如今因为剧烈跑动泛着殷红,修长的手指点在上面,那眼睫轻轻一眨,像是扇了阵风进入卢辰钊的心口,他捏紧拳头,嗯了声道:“继续。”
“没有了,他摸我的脸,我便拿花瓶砸了他的头。”李幼白如实说道,又指着自己的额头跟他比划,“大约这么长的伤口,流血不多,但应该挺疼的。”
卢辰钊其实已经打量完她,见她衣裳完整便知没有吃亏,故而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死不了,放心好了。”
“哦。”李幼白点点头,“不是我招惹他的。”
卢辰钊愣住,待反应过来才知是李幼白怕他误会,同他解释。也难怪她会这样防备,先前在国公府,他不也怕被李幼白攀附上吗?虽说自己不会像陈越一样做下流之事,但骨子里的傲慢和自以为是,不就是觉得他们身处高门,她们必定心怀叵测吗?
从陈越身上,卢辰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又无法回避,他在李幼白眼中,或许同陈越一样令人厌烦可笑。
他默了瞬,道:“你没必要与我解释。”
李幼白脸色一暗。
卢辰钊心急,面上不显,便赶
紧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
这话像是一抹暖风,吹向对面的李幼白,她难堪的脸渐渐变得鲜活,可爱,眼睛明静如水,定定的望着他:“你信我?”
“我信。”
外头不时有人跑动,每当靠近时,两人便都竖起耳朵,警觉地盯着门口,等脚步声远离,复又赶忙呼吸几下。
她的发顶碰到他的下颌,他捏紧拳头,忍着不去挠,她又挪了挪,让自己贴着博古架蹲好,小小的一团,双臂环过膝盖,朝他努努嘴:“你靠里一点,这样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发现我们。”
墙角处的博古架,下面相连的案面覆了层薄毡,李幼白抬手将薄毡边缘往下扯,见他不动,催促道:“你也躲进来。”
她撑着薄毡,示意他与自己一起蹲到案下,卢辰钊犹豫着,迟迟未动。
门口又有脚步声,那小手倏地拽住他的衣角,用力往里一拉,小声道:“快进来。”
卢辰钊弓起腰背,把自己塞进她的对面,实在是敝塞狭窄,几乎没法喘气。
人刚藏好,李幼白把薄毡放下,门被从外推开。
听说话声,是和陈越混在一起的那些郎君,几人粗糙扫了眼,数度快走到他们跟前,又无所谓的晃出去,一面搜找一面抱怨:“陈越最近是怎么了,得罪谁了吧?”
“他不是说李幼白吗?”
“李幼白只不过是个幌子,一个小娘子罢了,还能真的敢打他,想来是不敢动真打的人,便找李幼白出气,可怜这个小姑娘,好端端被陈世子盯上,啧啧。”
说是可怜,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来,反倒有种看热闹的意味。
“也是,总归得出出气,挑来捡去就李幼白没甚家世,好对付。”
他们反手合上门,李幼白气的咬紧唇,一群勋贵子弟浪荡惯了,仗着荫封便为非作歹,哪里会顾及黑与白。在他们眼中,他们便是王法,便是律法,违逆他们心意的,便合该受到惩罚。
也不知陈越同他们说了什么,又是如何描述自己的,总而言之,绝对是朝着与他有利的方向。而她如若找不到证据证人,便只能被陈越踩着认罪,哪怕他说的事无中生有,但他们愿意相信陈越,因为陈越是平南伯世子,而她只是济州小官的女儿。
她把希望放在卢辰钊身上,卢辰钊也在她看来的一瞬间明白了意思。
“卢世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帮我很多次,在公府时也很照顾我,就连今日脱困,也是你救我出来,朋友之间,是不是要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