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文宣没有,寄人篱下的他怎么可能因为喜欢,而拦住崔慕珠进宫的脚步。他是状元郎,但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尤其自卑敏感。
崔慕珠年轻时不懂,或者说根本不想懂,被爱者有恃无恐,也鲜少能设身处地去考虑他人的处境。
女儿呢,她又是不同的。
幼时的遭遇让她比常人更加坚韧独立,这很好。对卢开霁而言,他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没甚不公平。
只是若要彻底走进幼白的内心,恐非一日之功,势必要长久真诚。崔慕珠觉得,迟早会有那么一日,只要对方足够耐心。
在仙居殿的日子很是恣意,除了看案录,便是吃喝玩乐。
是以待了整月后,李幼白的小脸有点圆润,瞧着多了几分俏丽甜美,不似先前那般清瘦,崔慕珠便着人量体裁衣,新制了一批时兴衣裳,恰逢花朝节,带她与宫中贵人们去了庙里烧香。
护卫开道,一路上仍旧人山人海。
刘长湛崩逝后,后宫那些女眷尤其安乐,聚在一块儿偶尔打打叶子牌,出去品茶赏花,制香谈论京中秘闻,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花朝节上,李幼白誊抄了一卷经书,甫一将抄本递给身旁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抬头,却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见面第一句话,你便是这么嫌弃你的夫郎?”卢辰钊故意不悦,接过经书转交到僧人手中。
李幼白借着他的手臂站起来,面上满是欢喜:“我只是觉得奇怪,先前说是小冯将军护卫,道你去了京郊巡护,没成想会碰到你。”
“我就是想你了。”
李幼白起初是相信的,但在大殿看到讲经的闵裕文,才后知后觉,恍然明白卢辰钊的突然出现,约莫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策划。
她被他悄悄捏住手指,她低头,他也跟着低下去。
“你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我?”
“说实话吗?”
“自然要说实话的。”
“我都不放心。”
话音刚落,卢辰钊手指一疼,却是李幼白狠狠掐了一下。
“你让我说实话的,说了还要打我,真不讲理。”
李幼白瞪他:“谁叫你胡说的,便该打。”
卢辰钊不怒反笑,凑过去趁着旁人没注意,赶忙亲了一口,耳畔濡湿,李幼白咬着唇哼了声,手指又牵住他的小指。
“你不知道,自打知道娘娘要带来你这儿,我是夜不能寝,食不能安,但凡闵裕文出现的地方,我都觉得不安全。他太好了,我怕你后悔,不要我了,那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李幼白笑:“卢大人,你不害臊。”
“谁说的,这心思阴诡,我藏着掖着不叫旁人知道,如今也只说给你听罢了。你还要笑话我,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又要亲她,李幼白躲开,两人的动作在人群里其实不扎眼,但殿中那人心思在这儿,便也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余光瞥了眼,继而咳了声,继续讲经。
闵裕文还是很招女娘喜欢,虽有雕花扶栏隔着,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奉上香油钱的女客,她们安静地坐在殿中,目光满是渴切,与闵裕文的淡然形成鲜明对比,他喝了盏茶,翻开另一卷经书,忽然瞥到一抹身影悄悄从侧门离开。
他的心倏然坠落,“念佛无难事,所难在一心。一心亦无难,难在断爱根.....“
经文的声音逐渐化成雨珠般打在他心间,他垂下眼皮,修长如竹的手指点在书页上,言语纷繁,脑中画面却是异常清晰,层层落落之后,是那一人的笑颜。
他闭上眼睛,香客跟着吟诵经书。
回音不绝,伴着山上敲响的钟鸣,“咚——”
.....
镇国公府小世子的百日宴,可谓声势浩大,门庭若市。齐州达官显贵登门赴宴,忙坏了国公爷和萧氏,本就提前安排好,没成想好些人没写拜帖便也来了,多出来的客人便又安排了十几桌,人数远超萧氏预料。
更别说后来京中快马加鞭送到的贺礼,伴着几匹高头大马护送,在众人眼中卸货开箱,珍贵稀奇的宝贝是从天底下搜罗来的,随便拿出一样便能置办一处小宅子。
宫中贵人走后,萧氏也忍不住感慨,道那位祖宗如今更不好伺候了。
也却是如此,离开齐州后的李幼白,先是在仙居殿住了一月,之后因京畿地区发生了重大案件,需得她与刑部官员联合审案,故而便索性结束了休沐,正式回归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