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爵门户向来如此,喜欢立一个圈子,圈外的人一旦挤进来,便会想方设法排挤。
那位萧氏,恰好就是她们调剂日常的开胃菜。
倒也是其次,毕竟对幼白好才是最重要的。
“明旭样样都好,为何你却不喜欢他?”
李幼白笑:“有些人的好可以仰望,因为太好且好的不可接近,一旦打破这个界限或许那个好就变了意味。与其如此,我宁愿保持距离,他的好便永远都是好。”
“你这是说的什么谬论,把我说糊涂了。”崔慕珠抚摸她的眉眼。
“他是天上朗月,是雨中春意,可远观不可亵玩。他的好需要受众去仰慕,不属于个人,也不属于我,我无法想象跟他在一起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如若只是在一起,不动心也无妨,相敬如宾,就算看他周围有许多个女娘环绕,我也不会生出嫉妒的心理。
但他那么好,即便一开始不动心,在相处中也会不受克制喜欢上。一旦喜欢上,就容易与那些女娘一样为着他的青睐而欢喜,为着他的冷落而失望,斤斤计较到失去自我,那才是最不值当的。
便与他做个好友,循规蹈矩,最是妥当。”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崔慕珠忍不住笑。
“他是好,但你更好,你说的这些兴许也是他所担忧的。我看得出,明旭很喜欢你,他这个人看着清雅脱俗,实则动心后与凡人一般,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李幼白嗯了声,却不接话。
崔慕珠瞧出她的心思,没再游说,只是告诉她:“不管你喜欢谁,尽管去喜欢便好了,哪怕错了也无妨,重头再挑便是。”
李幼白望着她,想起她当年经历,双手环住崔慕珠的腰身,将脸颊贴到她怀里。
“母亲,你真勇敢。”
崔慕珠手心覆在她脸上,像是回忆起言文宣当时的神采,她也永远忘不了那一日。
是她别有心机的重逢,只是为了离开皇宫,对言文宣刻意的偶遇,她没想过言文宣会毫不犹豫答应,她甚至想过他会拒绝,然后她再去想别的法子。
但他答应了,那一刻,她便决定好好待他。
“是因为你父亲足够好,值得我去冒险。”
“镇国公府那边你也无需担心,等...”她想说等刘长湛崩逝,刘识登基,但又咽了咽嗓子没说出口,“横竖你还小,便先凭着喜欢相处,成婚的事不急。”
“嗯,我不急的。但我和闵大人的婚约,终归是会对他们造成影响,我...”
“闵家不是不讲理的,此事到时我来处置。”
崔慕珠淡淡说道,心想:卢家也不太/平,等两三年后,事情还不知作何发展,小儿女的那些喜欢,没准就在岁月的冲击下寡淡,却也不必过早担心。
“总之,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坐上马车往回走时,已经临近夜半子时。
半青打着哈欠蹲在车辕处,两手抱在一起,远远看到人影便跳下来走上前,将披风罩在李幼白身上,见她回头看,不由纳闷:“姑娘等人?”
卢辰钊挨了打,碍着世子爷的身份硬是一声不吭,但那是五十军杖,实打实地落在皮肉上,怎么可能不疼。
且今日卢辰钊有要事要禀报,他又如何能撑得住身子在圣上面前维持风度,定是不好受的。
她没回半青的话,上车后撩开帘子坐了会儿,宫门口陆续有车出来,直到看见闵裕文走来,她下意识落下帘子。
闵裕文站在原地,愣了少顷后还是过去。
“幼白,你不走?”
李幼白不得不再度掀开帘子,冲他笑笑说道:“这就走了。”
闵裕文直到她在等谁,马车往前驶离后没多久,宫门口传来动静,莲池指挥车夫往门口行走,停稳后又去搀扶,那人被打的很重,如今走起来一瘸一拐,似乎往他的方向瞥了眼,闵裕文回望过去。
卢辰钊一手扶腰,一手抓着车栏,莲池本想背他,他拂开,强忍着疼痛爬上去,
然一钻进帘子,便扑通趴倒在地。
深夜,半青被屋内翻来覆去的声音吵醒,点了灯叩门。
“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李幼白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半青听了会儿门,便又回去。
她坐起来,撩开帘帐,一心惦记卢辰钊被打后是何模样,原想等着明早去看,可剩下几个时辰怎样都熬不过去了似的。索性便也不睡了,起身摸索着走到书案前,点了灯,蹑手蹑脚抽出本书来临摹,练了会儿字,越发清醒,遂又去换好衣裳,开门去到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