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愣了下,忙解释:“我们只是定亲,而定亲是因为父亲曾经的安排。”
崔慕珠安慰:“明旭是长得太俊了些,你也不必介意,城中追着他跑的小娘子虽多,但他委实是个有定力的,这点我可以作证。他不会乱来,也没有那些不轨心思,他父亲便是如此,家教好,门风正,你嫁给他做娘子必不会吃亏受苦。”
崔慕珠只以为她羞涩,握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检查,摩挲到食指和中指的薄茧后,很是心疼地揉了揉。
李幼白蜷起手指,又道:“娘,如果我不嫁给他,是不是会很麻烦。”
崔慕珠诧异:“你为何不想嫁他,这是文宣为你挑的婚事,而我也觉得明旭为人不错,是个良人。”她见李幼白低头,忽然想到什么,“还是说他做错了什么?”
“没有。”李幼白忙摇头,对于是否告知崔慕珠自己跟卢辰钊的事还有些犹豫,虽是母女,可毕竟初初相认,她无法做到太过坦诚,她需要时间,“我只是觉得他太过完美,与我其实并不相衬。”
崔慕珠松了口气:“我能看出来,他是喜欢你的。”
“退婚会影响闵家吗?”李幼白还是坚持问。
崔慕珠皱眉,打量她倔强的小脸,她眼睛避开自己,显然是有心事。但李幼白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顾虑,她不愿强求,便温声道。
“若你执意要退,我会为你想法子,总不会亏待闵家的。”
闻言,李幼白的面色明显轻松起来。
她的反应被崔慕珠收入眼中,那眼神像是灵动的小鹿,浑身上下透着股鲜活和生动,崔慕珠给她抚了抚发丝,如何都不愿挪开视线。
夜里两人一道用的膳食,崔慕珠喝了碗莲子羹,李幼白除去汤羹又吃了些芙蓉桂花酿,排骨清炖莲藕,她用饭一向很好。
崔慕珠递过去绢帕,帮她擦去唇角的水渍。
李幼白脸有些热,像做梦一般,她小时会羡慕妹妹得到冯氏的宠爱,会被抱在怀里,被熟稔且亲昵地对待。她不敢相信真的有这么一日,她也能像妹妹一样在自己的母亲身边,被那般柔软温和的眼神注视。
脑中其实只剩一个念头:幸福。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冷不丁的一声询问,李幼白忽地呛了口汤,咳嗽起来。
崔慕珠便知,她一定是喜欢上旁人了。
“是哪家小郎君,人品如何?”
李幼白脸霎时绯红,闻言没有回她,握起茶盏抿了口水,想了又想才道:“我不想欺骗母亲,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但我不能告诉您。”
怕崔慕珠误会,李幼白说完忙补了句:“是现在不方便告诉您。”
崔慕珠笑:“放心,我不会逼你。你聪明有主见,既是喜欢的郎君,定不会差,虽我很想知道他是谁,可你不愿说,我便只好等你愿意说的那一日。”
她面上如常,心中却难免忧虑。
平心而论,在崔慕珠眼里,没有人比闵裕文更加适合做李幼白的夫郎。
.....
合欢殿东西南北四个门皆被禁卫军驻守,罗云负责统领换值。
这已经是刘瑞君被囚/禁的第五日,便是宫人也不得离开大殿,以往的繁华褪去,只剩满地萧瑟。
夜里起风,将那两株合欢树吹得簌簌作响,干枯的枝叶卷到地上,与青砖融为一体。夜色微凉,月爬上枝头后洒落一层清冷的光,树下的斑驳猛一晃荡。
野猫窜上房梁,发出嘶哑的鸣叫。
刘瑞君身穿绯色大袖袍,□□半露,支着左腮坐在案前,手里的书半晌没有翻动。孔嬷嬷过来时,看到她拧起的眉,蹙成深深的沟壑,她知道长公主一向重视保养,可今日这番举止,着实过于颓废。
京郊都已经布防完毕,若长公主无法离开宫城,那么过不了多久,队伍便会因群龙无首而溃散而分崩离析。
长公主是忧愁如何逃遁。
先前还好,宫中有几条密道。可自打崔慕珠从其中一条逃走后,陛下便吩咐人将剩余的全都堵了,只剩下一条,而那条密道只有陛下一人知晓。
要离开宫城,势必得另寻法子。
“给曹陆的信送出去没有?”
孔嬷嬷俯身:“送出去了,是让个不起眼的婢子钻狗洞出去的,老奴特意引开了守卫。”
“宣明殿呢?”
“兴生来过,虽说是跟着顾大监一起来的,可还是跟老奴对上头,说了几句。”孔嬷嬷说话时环顾四下,唯恐叫人听到,“兴生说,东宫怕是不好了。”
刘瑞君当然知道东宫不好,她早就加快了速度,叫人在东宫物件上做手脚,原定期限是在今年深秋赏菊宴上,陛下“崩逝”,太子继位后身体孱弱,又因伤心过度追随先帝离去。那么她刘瑞君便可以挟太子之子登基,顺利成为辅政大臣。之后,再取而代之,成为一代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