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屏住呼吸,抬手,在崔慕珠的期望中,回抱住她。
泪断了线,一点点打在她肩膀,颈间,崔慕珠抚过她的衣领,纤长的手指捏住衣料往下褪去,待看到那熟悉的小痣后,回忆瞬间决堤。
“阿慕,咱们有孩子了。”
崔慕珠倚在他怀里,拨弄孩子的小脸,又软又嫩,虽小小一团,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两人的模样。
言文宣亲她额头,眉眼,“阿慕,你跟孩子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等她长大,我亲手教她读书写字,你呢,你便坐在一旁歇着,好不好?”
“文宣,你看她的后肩,这枚小痣跟你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们是父女,自然要像的。”
“文宣,过些年,找个由头致仕吧。”
“好,再过两年,我带你和孩子遁入俗世,再不问那朝政了。”
崔慕珠吻他:“你本有青云路,却随我堕入泥潭。”
“阿慕,即便重来千百回,我只一句话,我无怨。我心悦于你,也失去过你,在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将喜欢藏在心底,仰望你的时候,上天又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若是再不把握,岂不是愚蠢至极?
阿慕,我有你,便什么都不计较。”
他们的女儿出生在春日,正是生机勃勃的季节,院里的无忧树开了一层金灿灿的花,远远看去犹如火焰一般璀璨。
文宣给她取了名字“无忧”,希望他们的女儿能一世无忧。
可惜,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在她沉浸在欢愉中时,却不想偶然的一次外出,竟碰上到江州巡访的刘瑞君。她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便被秘密押往京城,自此与文宣和女儿再未相见。
刘瑞君是个疯子,她这般做只是为了抹去崔慕珠在刘长湛心中的影子,是为了证明刘长湛最喜欢的人是她刘瑞君,即便只是姐弟,她也是最值得刘长湛依赖和信任的那个。
谁都不能代替。
只为了她那可怕的虚荣心,便要摧毁旁人的安稳人生。即便崔慕珠根本不想掺和进他们姐弟间的不堪,刘瑞君还是要硬拉着她回去,那肮脏可恶的泥潭,她怎么也挣扎不出。
感受到贵妃的颤抖,李幼白轻轻抱住她,用她有史以来最亲昵的姿态,她的腮颊往贵妃耳畔蹭了蹭,温热馨香,是母亲的味道。
她唤:“娘娘。”
崔慕珠忽然亲她额头,声音哽咽:“幼白,我是你母亲。”
李幼白喊不出口,觉得有股酸涩堵在喉咙,她歪头,仰起小脸对上贵妃的眼睛,那双妩媚的眸子满怀慈软,亦是情浓深切。
崔慕珠又去亲她眼睛,亲她发丝,像是回到江州她尚在襁褓中时,那么小的一个人,看到自己便会咧唇咯咯地笑。
崔慕珠以为自己能看她长大,出嫁,但她连照顾她的机会都没有。
“你跟你父亲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言文宣没有闵弘致的俊美,却独有桀骜不驯的气度,那眼睛带着光,叫人忍不住想接近。
“他说我跟他的眼睛很像,我总不信,今日看着你,仿佛是他说对了。的确,我们一家三口的眼睛都很像。”她的手指虚虚覆在李幼白眼睛上,像是透过她来看言文宣。
鼻子一酸,崔慕珠扭头。
“我..我能叫你娘吗?”李幼白咬了咬唇,手心慢慢冒出汗来。
崔慕珠愣了瞬,忽而笑:“为何不能,你本就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娘。”李幼白刚叫完,崔慕珠的泪便紧接着滑落。
“幼白,你本名该是言无忧的。”
贵妃中毒初愈,身子还不算好,歪在软枕间同李幼白说了许多当年的旧事。包括未入宫前与言文宣的事,还有诈死逃离京城去往江州,以及最终如何折返皇宫,又如何处心积虑报复这对姐弟俩的事,她全都告诉了李幼白。
“你要记住,你父亲和未出生的弟弟,是被刘长湛害死的。刘瑞君和刘长湛是我们言家的仇人,血债终究要血来偿还。”
“幼白,你可知我这番话的意味?”
李幼白望着她,缓缓点头。
崔慕珠笑,抚着她眉眼说道:“不愧是我和文宣的女儿,聪慧且果断。”
末了,崔慕珠又问起她闵裕文来,闵裕文自幼跟燕王一起读书,常在崔慕珠跟前打晃,她知道那是个斯文守礼的小郎君,也知道他秉性家世都不错,而今成为李幼白的未来夫婿,她心中是高兴的。
“明旭是个好孩子,你们性格相近,又都喜欢读书,日后成婚必然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