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与姜纯互相看了眼,又朝李幼白笑道:“那位孙大人可是新提拔上来的,他妹妹想来你也认得,是如今的孙美人,你们都在卢家家学读过书的。”
李幼白嗯了声,问:“孙大人旁边那位是他的上峰吗?”
姜纯脸色微微低沉,却还是答了她:“那是将作大监崔老大人,掌管整个将作监。而孙少辉在甄官署任主簿,虽平素里见不了几次面,但也的确是崔老大人的下属。”
李幼白恍然大悟,难怪姜纯会语气不悦,这位崔大人是崔贵妃的父亲,而崔家和姜家因贵妃和皇后之争一向不和,时常明争暗斗。
姜纯和薛月都是姜皇后的母家人,自然不喜贵妃父亲。
席上,孔嬷嬷走到李幼白跟前,俯身与她说了几句话,李幼白便站起来跟着她走去外殿。
“嬷嬷,殿下要我拟写什么,如此着急。”
“鸿胪寺卿来报,道是波斯国和康国使者明日要离京,他需得取走殿下手中的回折。怪老奴做事不利,正要拿给鸿胪寺卿时,不甚弄洒墨汁,如今那回折已然污损,断然不能这般拿给他们。
老奴与殿下回禀过,殿下便想让你帮忙誊抄两份,抄完后再交给鸿胪寺卿。”
李幼白嗯了声,皱起的眉头松开,如此看来并不复杂。
一般写给各国使者的回折不会太长,两份的话最多用一个时辰便好。
她走快了些,跟着孔嬷嬷很快来到合欢殿,早有宫人准备好纸笔,她过去后草草看了眼回折内容,然后开始提笔落字。
孔嬷嬷朝门口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人很快躬身退出。
孙映兰只是美人,故而无法参加今夜的宫宴,她悻悻坐在拾翠殿内,百无聊赖地描着眉形。起初她只想做陛下的女人,不贪心,只要能让父亲和兄长得偿所愿就行。但时日久了,陛下的宠爱淡薄,她也愈发着急起来,不需旁人挑唆,便暗暗羡慕甚至是嫉妒起姨母来。
一月之内,陛下得有半月宿在仙居殿,明明她更年轻,可陛下就是宠爱姨母,连姜皇后都比不上的宠爱,后宫人尽皆知。
她手下用力,眉形画歪了,菊芽急匆匆跑回来,俯身凑在她耳畔小声道:“美人,我看见孔嬷嬷把李娘子请进合欢殿,又暗示翠喜出去。奴婢悄悄跟着,见翠喜同陛下身边的内监说话,随后陛下起身离席。
奴婢不敢大意,赶忙爬回来禀报,殿下的用意,怕是...”
后面没说完,孙映兰的指甲倏地掐进掌心。
长公主这是要另扶新人了,就像当初帮扶她勾/引陛下一样,如今见她没有长进,便要舍弃,让李幼白来?
就因为她没留住陛下,便合该成为弃子?!
孙映兰拧眉,随即飞快地沾湿帕子,擦掉画坏的眉形,让菊芽给她勾勒出柔媚的面部轮廓,因早已换上绯色及胸襦裙,故而只扯了件同色系斗篷边穿边往合欢殿疾步而去。
无论如何,她都得在李幼白得逞前阻止,否则一旦成为弃子,拾翠殿便会再度成为冷宫。
她不能像崔宝珠那般,死的惨烈可怜,她得去俘获陛下的心,她很年轻,又跟姨母相像,陛下会喜欢她的。
一路几乎飞奔而去,虽穿的单薄却也觉不出冷来。菊芽跟在她身后,看那飘动的斗篷,有一瞬间,就像飞蛾扑火般。
合欢殿
李幼白写完一份回折,忽然头疼了下,犹如被什么东西蛰到。她将笔放下,抬手捏住眉心,但这种酸麻的痛感没有消失,反而愈加强烈,酸麻之后又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热意涌动,心口处被人揉过一般,她咬着唇,试图喝水来缓解。
但那半壶水喝完,她出了一身热汗。
孔嬷嬷与另外两个宫婢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离开合欢殿,去与长公主回禀。
“殿下,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李娘子喝了茶水,神志开始不大清醒了。”
刘瑞君淡淡嗯了声,涂了朱色蔻丹的手举到眼前,眉眼冷冷清清,“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孔嬷嬷没说话。
“其实她和我很像,对不对?”刘瑞君似在自问自答,声音低低的,“看着她,我有时就像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年轻真好,鲜活有朝气,随便怎么笑都那么好看。
可惜,她不是我。但她该高兴长得像我,是不是?”
“殿下金尊玉贵,岂是李娘子能比拟的。”孔嬷嬷见她神情哀伤,不由憎恶起孙映兰来,若不是她没出息,只得了这么几日的宠,殿下也不至于再花心思,将主意打到李幼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