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恢复行动,却老态毕现的姜柏亭却无人想去理他,纵是此人奸恶,有三爷在此,又何妨?
西窗影斜,暮色渐沉,原是人声喧嚣的屋外已无声息,房中薰炉内淡淡香气幽冷。
金蚕宝宝带着它那一群已褪去瘦弱变得肥嘟嘟,还长出一对小翅膀的宝宝们,全可怜兮兮的排成几队,搓揉着腹足,眨着小黑芝麻眼,小声的“嘤嘤嘤”。
胡胖子他们若非各有心事,只怕也被这群看上去可怜巴巴,却又状似无害的小东西逗乐。
但,一想到刘氏芷兰,便谁也无半分笑意,虽是自择,却也终是人间惨剧,何况,这群小东西可是~。
尚飞心中忧急其它兄弟的平安,几次欲启唇开言,却被胡振邦以手势阻止,不是不忧心,而是,因果沾染,事不了,果不绝,走不得。
姜柏亭又何尝不想打发了他们?事已败露,身也遭劫,又惹来位惹不得的人物,再想做什么无异于自寻死路。只是,他就再厚脸皮,再大胆子,也不敢出头说一句:各位走好!
不怕被人拍死么?反派恶人,也是很惜命的好么!
主不留客,自无人侍奉茶水汤饭,姜柏亭也光棍,让个小丫鬟送上尾款,旁的一句都没有,只差直接一个“滚”字出口,还是因为三爷惹不得才如此。
事已至此,再呆就是打自家脸了,胡振邦正欲向三爷讨个主意——实是硬着头皮请驾时,三爷已尽饮青玉盏中茶汤,一玉盏便将那金蚕宝宝及它的小宝宝们装了,而后消失无踪。
姑苏,桃花坞内,杏红李白,梨花如雪,齐八爷凤目轻挑,微抿朱唇,盯着出现自家手旁,装了一盏金蚕蛊,及只开了灵智的金蚕的青玉茶盏,那玉白修长的手掌缓缓握成拳,真的,好想揍人!
这世间万物从来没有欠下因果孽债可以不还的,任你王候将相,帝皇圣贤,还是贩夫走卒,于天道之下,众生皆是平等。
胡振邦他们还在准备食水等赶路之物时,便听得镇上之人纷纷传说着,姜家半夜时遭了祝融,一家老小除了俩个小少爷及几名仆者逃脱,尽葬身火中。
而起火的原因,却仅是宗祠守祠的下仆疏忽,纸灰火星引着幔帐,原是极小的火患,却迅速漫延至整个姜府,因白日里被金蚕蛊吸食尽/精血寿数,许多人都无力醒来,只能一梦永眠。
叶承远与胡振邦等怔立良久,方才心中轻叹,果然,天道轮回,报应早迟,谁,也逃不得。
第十九章
胡振邦兄弟几个忙着去救自家拜兄义弟,胡胖子却赖上了三爷,非说三月桃花汛前后的黄河大鲤鱼好吃,死磨活缠的缠着三爷去开封。
别人不知道这胖子什么德行,胡振邦还不知自家亲哥是什么货?一准儿是有谁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走门路走到自家这哥哥门下,请三爷出手呢!
你说姑苏那位齐八爷?人家里父兄齐丧,三年孝总是要守的,何况是因救难而受辱折损于流民手里,那位爷没一气之下,赶山魈水鬼出来人间一游,已是大度。
况,若齐家连孝也不守,门也不闭,行止若常,那到坏了,指不定是想什么法子收拾这些世间凡人呢!不闻不问,已是慈悲,何苦找不自在上门生事,惹真惹得性发,那才叫取死有道!
三爷这性儿,说好听叫“随性”,是世外隐逸的风范,说不好听,那纯粹叫“懒”,反正是闲游,有人帮挑地儿去混个几日,看些个西洋景到也不错。
故,明知这胖子憋着坏,是存心拐自己去开封,三爷也可有可无的应下了,反正若真有事,想管就管一下,不想管,他要走,还真没谁能拦下他。
开封,古名:老丘、陈留、大梁、汴京、汴梁等,曾为宋之国都,因此各种古迹不少。
陈留商家乃是世家,世代以入得朝堂为民请命为荣,而商氏与商均(今商丘)程氐乃世代姻亲,其两族曾于百年之内六结姻亲,可称亲厚。
而程氏是商均清贵之门,代代皆出名臣后妃之家,也因此族中祖眠之地所择之处极隐。
却不料天有风云,世事难全,数月前族中青年子弟相继忽生怪疾,明明无伤无病却沉睡不起,且皆在数日后气绝梦中。
程氏亦有精擅风水勘舆之辈,却难查之结果,求于姑苏齐氏,却又被其以“时逢老家主与六位少主新丧,举族齐哀,不便外行”为由,而碰了一鼻子灰。
举目世间,真比得过他自家那几位的,不过寥寥几人,齐家那位且不言,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爷也不论,也就西川那位成日躲庙里不出的活佛,和那位冥河洛三爷。
西川那位活佛是不敢指望了,先不论身份,光他成日呆在庙里连面儿都不露,就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