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者,忘川之名也,忘川乃为黄泉之渡也!换而言之,这位“九爷”便是忘川之水的化形。
九渊此刻,已非方才的温润若玉的出尘之姿,早已化归于那神祗高踞云端,垂目冷淡的漠然之态,若九天垂云降于红尘。
入座后,也不废话反掌间,一方殷红如血的玉简魂书递与三爷:
“三哥,小九此来,便是为这百万英魂放弃轮回,泣血所请的,泪魂书了!”
魂书者,有大义高风者死归冥地,愿散魂世间,还道天地,而遗之愿,乃归冥地之所请。即,以魂散向冥神所换的一个愿望。
百万英魂散魂天地,泣血成泪化为魂书,这桩事,纵是他们兄弟身为冥地主宰也不能轻忽。
九渊以手支头,狭长凤目中全是促狭之态,慵懒得象只在日头下舒展身姿的幼狐,斜目看向三爷,语带调笑戏谑之意:
“我说三哥,您可是堂堂冥河血海之主,八哥哥又身入红尘再踏凡世之上,这等魂书之请,怕也只能让冥河哥哥来主持。
小九这等身小骨头轻的,纵有心亦无力,只恐是爱莫能助了。”
“爱莫能助?小九,你当真以为,你三哥我久居凡尘少入幽冥,便不知你素日之所为?
成日只知踏山蹈水的折腾,稍有正事,不是遣人送至你那流连人间的转生八哥哥处,便是来诓你三哥我。若非大道钦定,天道九轮中我三人是一脉,而令兄弟共守幽冥,早打劈了你。”
三爷那双敛去潋滟的桃花眸威仪尽显,纵非刻意让气势凌厉,依旧锋锐而逼人,修长白皙冷玉般的手上把玩着青翠欲滴的碧玉茶盏,语声虽是绵软如絮,却也入耳惊心:
“小九,你三哥我,可没你八哥哥的好性儿。
况,冥河血海本主杀戮战乱,若真觉日子实在好过,想忙死,到也无妨。只天下动乱,你八哥哥问责时,你上!”
“不是吧,三哥,您可太狠了!八哥哥什么脾性您不知道吗?若真惹极了他,他真身回归时非撕了我不可!”
九渊嘴上惨嚎着,那双狐狸似的凤眼中却全然没半分在乎,随意的将玉简轻抛一下而后接住,反掌之间已然收起。而后取出一只白玉小盏来,妩媚双眸轻抛“秋波”,眨着眼道:
“三哥,这魂书之事您不接,轮回涕尘念的黄泉水该给我一盏吧?八哥哥的凡尘身还未及弱冠之龄,轻易难讨来这玩意儿。小九也只能向三哥讨了。
有了这黄泉水,百万英魂纵不能尽数保下,每人只余一魂一魄,多轮回几次,亦可补全魂魄再入人道。”
“因果自择,何问苍天!小九,你今日若真担下这百万之魂还道于天的因果,它日,少不得要与你八哥哥一般,红尘俗世去走一遭,你,可想好了么?”
三爷脂玉般匀长白皙的手指,轻点那白玉小盏的边沿,小盏之中,立时出现宛若盛着星河璀璨似的黄泉水,映着桃花双眸深邃幽沉,似寂夜之中最美的星辰。
九渊暖玉似的手掌一收,黄泉之水已杳然无踪,微挑的眼尾晕出万种风情,就这么笑着化为青烟杳杳归于无形。
九渊方走,结界便已消失,被院中那群“猪头”,给惊得毛骨悚然的胡胖子 一个踉跄便跌了进来,白了脸一声惊嚎扑近三爷,在三爷不远处坐地上,扁了嘴,告开了小状:
“三爷,外面的人全疯了,刘氐也疯了啊~!”
却原来,胡胖子他们一出门,便发现屋门上泛起了结界金光,有些见识的几只便也不去多留,去看院中“猪头”是怎么回事,只胡胖子新奇捅了一指头,却被反弹回来的巨力几乎弄折了爪子。
自认晦气的胡胖子转头就看见,方才还雪肤花颜,艳若春光中的带露红杏般的刘氏,此时已鹤发鸡皮犹若老妪,却依旧风姿绰约的理着不曾有丝毫零乱的发鬓,声若出谷黄鹂,清脆而美妙:
“姜柏亭,人算不如天算,你算计半天,只以为能又抓回姜松轩,又得几个能让你继续研究的活尸种,却没想到,人家是真的本事大,能找来你也惹不起的人物救命。
姜柏亭,你这叫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柏亭那原本方正的脸,已被他自家抽得红肿紫胀,已然看不出那儒雅温文的姜家之主的威仪,虽目光凶悍似欲择人而噬,却无奈人如傀儡木偶一般,只能机械的一记又一记往自家脸上招呼。
这般诡异之景,纵是胡胖子等皆是胆大之辈,也不由自主背上生出寒意,暗疑项后有冷气袭来,总之是浑身的不自在。
尚飞先时还注意着手中那只金蚕宝宝,但出得房时,惊见这满院子揍自己的“猪头”,但也疏忽了,没发现它几时已出现在刘氏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