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两秒，思索着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好，最终选择遵从内心情感的指引，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时楚的头，
像对小孩子一样。
不过她真正做孩子的那些年里，并没有人会用这种态度和她相处。
时楚显然没预料到江清燃的动作，她惊讶地眼神都凝固了一瞬，一阵细微的颤栗从皮肤表面流过，几乎让她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跳起来。
她勉强忽视掉波动的情绪。
“总之，从那之后，我父亲开始按照他的想法培养我，暂且不论过程如何，目前来看，成果倒没有手段那么不堪。”
江清燃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时楚是在说她自己。
“我是研究成果本身。”——这姑娘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在心中不断地回忆当年的状况，冷漠地评估着那些话语的真实性。
江清燃忽然很想时间倒流回那一刻，好让他说几句补救的话，但这不是关键，现在应当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上，并且弄清楚升腾在心中的奇怪情绪。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生气，但暂时不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成果’。”江清燃罕见地语速很快，“不论父母还是研究员，不论什么身份，都没有资格把另一个个体称作是自己的成果或是作品。”
他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没有人有资格这样看你。”
时楚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谈论人生观的程度，但江清燃聊起这些，她也没有感觉到被冒犯，愣了愣就回答：“嗯。”
她接着说：“剩下的您都知道了，实验内容、实验目的、发生的事情，您了解的也许比我更清楚。”
“是。”江清燃说，“我知道。”
时楚笑笑，轻声说：“那都已经结束了。”
但她心里明白一切远没有结束，顶楼的火光从未熄灭，正在暗处吞吃着其他鲜活的生命，总有一天会把她也燃烧殆尽的。
那将是故事的终幕。
他们没再继续谈下去，时楚很快和江清燃确认好需要重录的两句话，到办公楼内空闲的会议室里开始录制。
“抱歉，等一下。”
刚刚开始几秒，时楚就打断道：“收音还是有点不清楚，我再帮您调一下麦吧。”
她边说边走上前，动作很小地拉了拉江清燃的衣领，用食指将卧在布料中的麦拨拉了出来，稍微试了试声音。
江清燃朝一边侧头，右手一下子按在了身后的讲桌上。
Alpha的气息几乎把他包围住了，甜奶油香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仿佛童话故事突然成真，独属午后的慵懒甜美感浮现在空气中。
然后微凉的指尖在脖颈上擦过，轻浅的气息落在耳畔。
“现在应该可以了。”时楚用小夹子把麦固定住，回到原处站定。
江清燃的右手仍虚虚搭在会议桌上，指节用力攥了下又松开。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
这说明……
但时楚已经开始疑惑地询问：“江老师？”
江清燃于是不再继续思索，回答道：“没事。”
他们很快把音频录好，时楚仔细听了两遍，给沈悦年她们发了过去。
“这样就可以了。”她向江清燃道了谢，把人送回办公室，又挥挥手说再见，“江老师，我先走了。”
江清燃站在门口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一转身，袖子被人拉了拉。
“小云？”
小女孩醒过来没见到人，乖乖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听见门口有动静就探出头来看，时楚走的时候恰好没注意到她。
江清燃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没有了。”女孩好奇地望着时楚离开的方向，仰头直白的问，“那个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嗯？不是。”
“欸，那她是谁？她长得好漂亮哦。”
——是学生。
本来应该这么回答。
但鬼使神差的，江清燃低声说：“她是我的朋友。”
第17章
宿舍里非常安静，时楚回来先跟坐在书桌边的沈悦年打招呼，接着走到阳台洗手。
阳台上没有人，时楚疑惑地探头问沈悦年：“就你一个人在？云溪呢？”
“去图书馆了。”
“你没跟她一块儿？”
沈悦年指了指风扇声快掀翻天花板的电脑：“我也想去啊，但感觉不到一小时就会被人拍照发超话——‘遇到一个在图书馆剪视频的**，大学生素质都喂狗了呗，无语’，这代价太大了 。”
时楚问：“剩下几门课不都是写论文或者考试吗？”
“唔……不是作业，一个活动宣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