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良好,燕云潇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朕也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想选妃,这事便交给丞相处理吧。”
林鸿声音轻快:“是。臣便为皇上来当这个恶人,下次朝会便推掉选妃。”
燕云潇终于仰头看了他一眼:“丞相不想当这个恶人?”
他这么仰着,腰身弧度漂亮,脖颈绷紧,下颌的弧线如温润的玉。林鸿喉咙发紧,捧住他的脸,指尖顺着下颌骨描摹:“臣当然愿意,为皇上效劳,是臣心之所向。”
燕云潇皱起眉:“不许摸朕。”
林鸿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心中暗道,这样都没生气,下次可以找机会摸一摸锁骨上的红色小痣。
翌日的大朝会上,林鸿以边境战乱未平、皇上年纪尚轻为由,提议选妃推后。
这理由很荒谬,但皇帝竟然一言未发,百官便也无人反对。
去年朝廷中许多官员落马,年节后各州总督回到地方上,为向皇上表忠心,又惩治了一大批贪官污吏,朝廷中枢和地方上都有大量官职空缺。一次科举选拔的人才不够,皇帝决定开恩科,在文人士子最多的江南一带再举行一次府试。
这是文瀚风雅的好事,百官皆赞同。
皇帝命林鸿充任主考官,前往典试江南。
临行前夜,京城庭院中。
板栗树长势喜人,嫩芽随夜风轻摇。
树下一张案几,两张软椅,燕云潇喝着新酿的梅子酒,道:“江南士子多才,丞相此去,为朝廷多选拔些能臣。”
林鸿提壶给他斟满,幽幽道:“臣希望没有后顾之忧。”
燕云潇很大度:“请说。”
林鸿道:“上回皇上把臣支去随州,结果相府被查抄,臣被夺去一应官职,皇上两个月不见臣。”
燕云潇奇道:“你是在怪朕?”
林鸿立刻认错:“臣不敢。前面说的都不重要,臣唯一害怕的,是皇上借口不见臣。”
燕云潇放下白玉杯盏,摘下肩上的桃花瓣,用指尖捻着,沁出淡粉色的花汁。他说:“放心吧,朕说了会好好想想,等你回来,自会给你一个答案。”
林鸿望着他指尖的湿润淡粉,眸色深沉:“是合理的答案吗?”
燕云潇疑惑地一挑眉:“嗯?”
“皇上会再用一袋金叶子金瓜子打发臣吗?”
燕云潇:“……”
林鸿紧紧盯着他:“皇上会再次一言不合就给臣赐婚吗?”
燕云潇:“……”
“或者,皇上会又让臣滚出暖阁,滚离视线之外吗?”
“……”燕云潇道,“不会。”
“对了,既然提到了,你把金叶子还给朕。”
林鸿缓缓摇头:“不。”
燕云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哼笑道:“丞相大人好算计。”
这人难不成是想着,以后时不时拿出金叶子卖惨,说些“皇上当初好狠的心,拿银钱侮辱臣的感情”“皇上让臣悲痛欲绝”之类的话,来拿捏他,让他心软,从而答应某些不合理的请求?
做梦呢。
他才不会被拿捏。
林鸿望着他,笑得光风霁月:“臣哪有什么算计。”
燕云潇冷哼,又喝了一盏薄酒,脸上微红。
他一喝酒就上脸,淡红从白皙的双颊透出,令朝霞也失了颜色。
林鸿失神了一瞬,端走他的酒杯。
燕云潇不满地瞪视着。
“好了,时辰不早,臣送皇上回宫歇息吧。”林鸿走到他身侧半跪下,捡去他身上的花瓣。
燕云潇仰靠在椅背上望他,懒懒地道:“今儿就在这儿歇下吧。”
酒虽是薄酒,浅饮了一晚,也有了两分醉意。他此时骨头发软,慵懒得不想动弹。
酒意上头,有些发热,他轻轻扯了扯领口,露出一片白皙如玉的脖颈。
林鸿眸色一深,望着那处裸露的皮肤。他知道,领口再往下拉一点,就能看见锁骨上方的红痣。
那颗红痣,他只在那晚的月光下看过一眼,朱砂如血,红得滚烫。
他望向皇帝微阖的双眼,缓声道:“臣来为皇上整理衣服。”
他伸出手,状似想将衣领往上拉,实则轻轻下拉。
手腕一热,已被擒住,他抬起头,燕云潇正不善地盯着他:“朕还没醉呢。”
林鸿从容地一笑,为他拢上衣襟,温声嘱咐道:“臣不在时,皇上要照顾好自己。春捂秋冻,天还没热起来,要多穿些,莫着凉了。若是有宴席要喝酒,记得吃些东西垫垫,莫伤了胃。还有……”
他伸手揽住燕云潇的腰,随即又放开,整个过程不到一次眨眼的时间。
燕云潇迟钝地反应过来,皱眉沉目盯他。
林鸿面不改色道:“臣已丈量了皇上的腰身,若是瘦了,等臣回来,便要接管皇上的一日三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