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任务完成后也不会再见。
每一个不幸的人,都会在自己的不幸记忆外筑起一道厚厚的围墙,把那些耻辱的,羞辱展示的东西关起来,不让别人触碰,以此来保护自己。
但对爱人来说,那道墙就是一把钝刀,无形的隔阂迟早会被发觉,然后刺伤两个人。
谢究白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头一回见到宴辞如此倔强。
半晌后,他气笑了:“行,回家吧。”
他是生气,他气那股怎么都无法触碰到宴辞内心的无力感。
也气自己放不下的高傲,他不愿意花费更多的心思和精力,去安抚宴辞,引导他跟自己交心。
对宴辞,他只有心疼,他从没见过宴辞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样子。
大概是时机还没到吧。
此前两人虽然也很甜蜜,但只是虚浮的,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快乐的,所以造成了‘幸福’的假象。
内核的问题没有解决,两人在一起再快乐,也走不长远。
他们还不了解彼此,还没有跟对方的灵魂相拥。
谢究白想,再给彼此一些时间吧。
路上行人很少,雪很大,满城都是银装素裹,能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
宴辞推着谢究白慢慢走,两人各自怀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等回到家,宴辞试图跟谢究白搭话:“谢叔叔,过年那天,年夜饭想吃什么,我准备食材。”
谢究白躺在藤椅上,翻了个身背对他:“随便。”
宴辞又把小白抱到他面前,佯装开心:“谢叔叔,看小白的新衣服。”
谢究白瞥了眼,又恹恹地挪开了视线:“嗯。”
察觉到他的冷淡,宴辞有些受伤。
他起身,又抱着小狗坐在了窗前,怔怔地看着外面的大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究白此时正在给容清发消息:帮我查个人
容清此时正在陪家里人搓麻将,还是腾出手来回他:谁啊,让你大过年的也来使唤我
谢究白:叫秦翠,是个中年妇女,六年前失去了儿子
他尽可能把信息说得准确些。
因为秦翠这个名字,一听就觉得烂大街,会有很多重名,但中年妇女就能限定年龄,而六年前失去儿子这一条,基本就能锁定。
容清:行,谁叫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谢究白:谢谢
容清:哟哟哟,还会说谢谢呢,以前那么多回你都没谢过我
谢究白懒得听他胡扯,直接切出了聊天界面。
到了午饭时,宴辞做了谢究白最爱的,试图让他高兴起来。
但男人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
看他的眼神也格外冷淡。
宴辞心里逐渐凉了下去,他以为谢究白回家后就会忘记那个女人,忘记他的反常。
但谢究白的反应分明在告诉他,他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
宴辞洗碗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总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今天都没有看到谢叔叔对他笑。
下午时,两人都在大厅里,谢究白也没有午睡,但他们就是一句话也没有。
宴辞试图通过各种事情,跟谢究白搭话,但对方反应始终恹恹的。
不像是不想搭理他,但他就是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隔阂。
宴辞逐渐觉得,胸腔有种空气被抽离的窒息。
他不要跟谢究白这样。
他也知道这种状态不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去解决。
或许今天的事后,谢叔叔只是觉得,两个人都需要空间,需要时间,去整理好自己……
晚餐时,宴辞做了谢究白最爱吃的麻辣龙虾。
他特意剥好了放在盘子里,推了过去。
谢究白看见了,他知道宴辞试图在补救什么,但他没有动那盘虾仁。
一整天,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就这么冷静。
有事就交流,又不是没张嘴,为什么要放任这种隐形的隔阂逐渐扩大?
这是不对的。
但不破不立,他需要有一个契机,让彼此都跨出那一步,或者,让宴辞先跨出那一步。
到现在,他依然在等一个契机。
晚饭后,宴辞做家务也神不附体似的。
在切水果时,看着锋利的刀刃,他突然福至心灵,眸光骤亮了一瞬。
随后刀子直直地切了下去,接下来砰咚一声,一个碗落在地上打翻。
这么大的动静,谢究白显然听见了:“怎么了?”
片刻后,宴辞从厨房里出来,举着一只受伤的手,鲜血淋淋的,地板上都是一片刺目的红色。
谢究白猛地蹙眉,推着轮椅过去:“怎么弄的,太不小心了。”
宴辞看到他回暖的眸色,还有眼底掩盖不住的关切,心脏像是破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