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韫不满郎中将事情告诉她,见她面色惊恐,吓得不轻,目光凛向郎中,郎中背对着没看到,还要再说,严韫抢在了前面,“已经除干净,没有那么严重。”
郎中附和,“的确是根除干净,这毒侵入体内的时辰长,伤到了肺腑,公子本就有咳疾,还是要多注意身子,勿要仗着年轻气盛,便不爱惜。”
咳疾,严韫身子一向强健,怎么忽然重病缠身?
不过眼下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沈辞宁登时就点头了,她留下。
郎中说,“小娘子已经答应留下,公子尽可安心了?”严韫看她的确是要留下,不会走,才好生坐着让郎中帮忙上药。
解开衣衫,郎中忍不住数落了,“公子的伤势才刚好些,怎么又裂开了,若是再有第三次,保不齐会伤上加伤,届时金疮药都不管用。”
沈辞宁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睑一动不动,不敢乱看,浓郁的血腥味充盈在鼻端,即便是药拿出来了,药味也盖不过血腥味。
再听郎中如此说,沈辞宁的目光忍不住往旁边看去,把血给擦拭干净了。
露出的伤口狰狞无比,倒上药血肉都有些泛白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除却后背,其余的地方也有许多刀剑划伤的地方。
察觉到沈辞宁在看,她的小脸凝重,严韫低声催促郎中,“快些包扎。”
郎中,“......”总感觉他今儿还要再来换几次药。
郎中不敢多话,也懒得嘱咐了,换好药,由着下属送了出去。
“刀剑上有毒?”她终归放心不下,追问道。
“嗯。”严韫低应,“不过毒性不大,已经解了,只是拖延的时日长,毒性渗透到了肺腑,看起来有些吓人,你不要害怕。”要不是那毒,他也不至于到今日身子都还没有好。
“....解了就好。”
“多谢你那日救我...”沈辞宁又说了一遍,严韫摇头,“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谢谢了。”
有吗?
“都是我该做的。”他应。
“为什么?”想到霍浔与她说的苦肉计,“为什么会是你该做的,严韫,那日你怎么会出现在灯会?”
问出这句话沈辞宁觉得她有些逾越了,灯会是广陵隆重的节日,谁都能去,“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恰好出现在我后面救我?”
当时人群拥挤,她与霍浔分开不久,严韫怎么那么快就出现在她的身后,在她跌倒的时候将她给接住,这并不是意外,可后来的事情真的如同他所说的吗?
还是如同霍浔所说,是严韫故意设计,使用苦肉计。
可若是使用苦肉计,当时他完全可以将她留下,为什么又将她推出去,后几日也没有派人找过她。
“我其实...一直偷偷跟着你。”严韫本不欲说,沈辞宁如此问,他意外之余,依然选择了实话实说。
沈辞宁想起严韫在喜宴上吃醉了酒,询问她,可不可以偷偷来看她,她说不可以的事情。
“本来不想叫你发现,眼看着你被人挤倒,就只能现身了。”
“对不起,带着面具还是让你知道了。”严韫的声音轻柔,就连沈辞宁一贯听出的强势专横,在他的话里荡然无存。
难怪他受伤了,声音有些奇怪,血将面具给染脏了,沈辞宁察觉到怪异的熟悉感,要出手将他的面具给摘下来,他攥住了她的手腕,不给她摘。
“对不起。”他答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怕被她给发现,是对先前的弥补,沈辞宁此时此刻的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之,不好受,有些涨涨的,酸涩。
那日她对严韫凶巴巴的,拳打脚踢不算,一直咬他,怒骂他,有那么一瞬间,沈辞宁觉得她做得有些许过情了。
“严韫...你不必如此。”
沈辞宁唉声,“严韫,你不欠我。”
“之前的事情,严凝已经跟我说了。”
“聘礼,你给我准备了很多的聘礼,嫁妆,嫁妆你也给我添了。”
当时她看过姐姐的嫁妆单子,曾经从香梅院子里的人口中听到姐姐的嫁妆有多少,贵重之物无比多,沈辞宁真的好羡慕,父亲母亲为了姐姐,居然舍得出那么多,几乎要把沈家给搬空了,多宠爱啊。
原来那些东西都是她的,是严韫给她找的。
“还有庚帖,你没有去接亲的原因,你为黎明百姓耽误时辰,我都知道了,我之前不明真相,的确恨你怨你,恨你薄情,怨你专断,误会我,薄待我,冷落我,误会我...”
提起来,她也难过,声音甚至有些哽咽,毕竟那段时日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