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她,沈湘宁的脸逐渐扭曲起来。
过了年关,快到流放的日子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决不能在这里等死。
沈辞宁近来神思倦怠,兴致不高,膳食也用得少,若非是陪着霍怯玩,她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就一个人默然发呆。
严韫好几次悄悄来,都见到她跟闺中一样趴在窗桕旁边往外看。
她百无聊赖倚着,默不作声,单是那张玉面就能将人的目光给吸引,驻留住。
霍浔也在想方设法哄沈辞宁开心,只是他并不擅长哄女子开心,不知用什么法子好,回霍府的路上,马车晃了晃神,车夫禀告说,撞上了一个稚童。
霍浔撩开车帘,车夫道,“大人,咱们的马车走得好好的,这个孩子忽然跑了出来。”
七八岁的样子,用红绳扎了发,是冲天的牛角辫。
他正弯腰捡被撞掉的物件,怀里已经抱了些,蹴鞠、鲁班锁、竹蜻蜓、文玩葫芦、檀木佛珠、栩栩如生的泥塑小人、拨浪鼓、四喜人、空竹、泥叫叫...甚至有一些,霍浔叫不上名字。
马车催促小孩快些捡起来离开,霍浔抬手制止,下了马车帮着他一起捡。
“这些物件都是你的么?”霍浔拿了个四喜人在手里把玩。
“是我的。”稚童脆生生道。
“不过我爹不许我玩了,说是我玩物丧志,让我拿出去丢掉...”
霍浔笑,“我与你全买了如何?”
稚童看着他,挠了挠牛角辫,语气懵懂,“大人真的要买么?”
霍浔看向随从,后者立马掏出银票,“都要了。”
“好。”
霍府的马车离开后,稚童跑进小巷里,那里早便等候了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仰着头说道。
“大人,都卖出去了。”
严韫弯腰,给他一袋银钱,浅笑道,“办得好。”
沈辞宁看到霍浔送来的玩意,忍不住瞠目结舌,“霍、霍浔哥哥,这些都是你去什么地方买的?”
寻常珠钗首饰,沈辞宁并不热衷,霍浔也是碰碰运气,见沈辞宁拿着把玩,脸上浮起好奇,总算是勾起她的兴趣了。
“寻人找的,给妹妹解闷可好?”
沈辞宁刚开始的确觉得新奇,碰到拨浪鼓,手指碰到上面的鼓面,忽而想起,婚后与严韫闹了不愉,他先前似乎为了哄她,也找了很多新鲜的玩意。
那时候她沉浸在伤心中,不曾理会,让香梅一应收了起来。
“妹妹不喜欢?”霍浔见她小脸上的笑意隐去,似乎陷入伤怀。拨浪鼓有什么不对?
“喜欢。”她笑声悦耳。
远远的,严韫看见少女抬头对着男子莞尔甜笑,她漂亮的眼睛完成了月牙。
霍浔也为她娇媚的笑颜失神,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辞宁妹妹喜欢就好...”
严韫一眼不眨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独自承受心尖浮上来的刺痛,薄唇掀起苦涩的笑,他跟着少女的笑而笑。
沈辞宁终于笑了。
下属叹气都成习惯了,大人这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霍浔后几日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那个稚童,他拦住了马车,说家中还有新鲜的玩意,想问他要不要?
沈辞宁喜欢,霍浔自然是要。
“你如何有这么多的玩意物件?”霍浔看着到手的陶泥娃娃,眉眼依稀像沈辞宁。
“我爹是匠人,他会做许多的玩意,这些陶泥娃娃都是他先前依着我阿姐的模样做的,只不过我爹说匠人没出息,不让我做个匠人,便不让我玩了,也不肯将手艺教给我。”
措辞一早严韫就教过,糊弄的话手到擒来。
“原来如此。”霍浔并没有起疑。
“大人你真好,买走我的物件给了我许多钱,大人给的钱我都拿去买书册了。”
霍浔弯唇摸他的头。
“对了,大人你吃糕点么?我娘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广陵人都夸赞的,您要不要买一些回去尝尝看,如果不好吃不要您的钱?”
霍浔道,“好啊。”
用膳时,沈辞宁本来没什么胃口,下人摆膳时,她的目光一眼就盯在了左边的圆样印饺的糕点上,“这是膳房新做的么?”往日没有。
“辞宁妹妹尝尝?”霍浔示意。
沈辞宁捻起糕点,秀气咬下半块,里面的软泥糖浆流了出来。
“是原来的口味,一样的!”她眼前一亮,垂眸看着剩下的半块,就是昔年的口味。
“妹妹先前尝过?”霍浔疑问。
“嗯。”沈辞宁弯了弯眼,点头,“在家中时尝过...不过许久没有再吃到了。”
之前在沈府能够出来用膳,主食硬菜都摆远了,她不能挪动,只能低头吃面前放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