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如何?
张大佛爷虽口口声声的“不信命”、“最爱大凶”,可他又恁有那胆儿再跳出来,指责八爷?
除非脑子里真的进水,泡成了豆腐渣。
霍锦惜这会儿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什么贵女姿态,就这么坐在地上懒得动弹,问:
“八爷,别事我也懒问,儿孙自有儿孙福,也用不着我在这儿瞎操心的裹乱,我就问一句,我们家小仙姑是不是真和吴老狗无缘?
若是,我怎么也得断了她的念头,否则,迟早也是个伤人害己。”
“三娘想得通透,这世上,可不就是‘情’字最害人?”
九爷是见过吴、霍两家怎么翻脸的,他向来心思缜密又厌麻烦,自希望把一切不安因素扼杀于萌芽阶段,毕竟,九门需要的是,团结。
明明是探美人桥,却掺和了矿山大墓的几人,把殒铜丢给张家人后又回到原处,霍锦惜是憋着劲儿,今天和这美人桥对上了。
回到原处时,肥兔精已将顶了一路的大竹篮取下,从中取出一套精美小巧,仅得半掌可握的小巧桌椅来,随手丢在地上,一套精美的黄花梨木桌椅便现了形。
随后两只小毛爪子飞快轻动,不过须臾,一桌上好酒菜便已摆上。
齐桓他们回返时,肥兔已然备下了一切,陵端也已现身入座,那酒醇菜香,勾得人馋虫大动。
虽是心念美人桥之谜,但这丰美饭食也是要吃的,待得杯盘狼藉,耳热酒酣后,除了陵端三人,连肥兔子都喝趴了。
昆仑雪岭上不化积雪酿的仙酿,入口虽醇,后劲却大,齐桓拿出灌醉他们,便是要他们好梦一场,别去打扰他们兄弟。
美人桥,乃是一石凌虚斜指向天,其形似美人飞天弄舞之态,而此石,也的确是桥。
——只不过,这桥通向之处,却不是九天仙界,而是九幽冥府。
陵端三人乃为冥神,这冥府,又岂能拦阻他们?
瞬移至那美人石的手掌之处时,方见一条似火冥花织成的路盘旋向上,但你以为自己在向上走时,实则是往下而行。
兔宝宝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小肉爪子捂着小嘴巴,含含糊糊的道:
“这冥花好似佛经所记的曼殊沙华,乃是亡者之花,是亡者轮回前最难舍的情愫所化,多为红色。似亦有白色,只白色稀少罢了。”
“绝望的爱!”
齐桓长叹出声,他曾经见过白色的曼殊沙华。
那花,乃因濒死的王霄而盛放,白若轻雪,见之心伤。
第二十八章
冥花似焰,踩上去似踏足于云雾,有种别样绵软,每一步踏下,都有花瓣炸开去时,而后形形色色人物幻象出现,或伤或悲,有留恋,亦有永绝。
那是亡者轮回前的最后执念,亦是前尘旧梦最难的割舍。
不知不觉间,王霄已不复兔宝宝的形貌,恢复旧日故去前颜容,立足在冥花盛放之地,满面泪痕。
每一滴晶莹泪水滴落,便盛放一株似雪冷白的冥花。
不知不觉间,那悲伤的白色冥花,已然占领目之所及之地。
齐桓与陵端并肩而立,齐桓凤目含愁,悄声轻叹:
“情之为物,最是伤人,只盼霄霄能想开吧!”
“谈何容易!若能轻易放下,我们也不会看到这悲伤的冥花了。”
陵端轻拈一瓣雪白,桃花明眸之中尽是感伤,他们虽是同心同魂,可毕竟不是亲身所经之人,所觉之痛亦浮于表,不似当事者痛及心魂:
“霄霄的事,与你我一般,唯有回返原处,方可解决。一切,只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去他那一界,可好?”
“当然好!此方的一切,于我已然不过是衣上浮尘,拂衣之时已成过往,恩怨也好,情谊也罢,终不及我们兄弟之间的一切要紧。
霄霄不比你我,他存之世太平,自专注情爱多些,不似我们,苍生责任的背了一身,那点子好逑之心,早薄若烟云。”
齐桓看着那不断变成白色花海的冥路,和花海中央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心中全是愁绪,如浪起涛伏,终是意难平:
“端哥,你说情之为物是苦是甜?为何,我们兄弟总在其间,难以挣脱!”
“此话休说你问,便是我自己,也曾自问。”
陵端轻拂袍袖上沾染的一瓣轻红,看着那渐渐“流动”向远方的似雪花海,语声幽淡如轻叹,又似月下花间等待归人似的自语:
“陵端曾因师妹芙蕖而心动过,然,究竟也不过是少年男女自幼相处后的误入歧途罢了。
我其实,并不心悦芙蕖。只是,天墉城上自小相处,不以敬重畏惧待我者,除了陵越,便是她。
是故,心有不舍,才会把对玩伴的眷恋误以为情爱,其实,我根本不爱她,她只是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