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霍家的女当家向来就看张启山不顺眼,因张启山之故,前尘她连八爷的面儿也卷了回去,着实将齐桓得罪得不轻。
可霍三娘也是九门之中,最是护内的那位,她前尘虽未多言,也确守约未动新月饭店,却不妨碍她动尹新月。
否则,就凭张启山在,小副官是无论如何也没那能耐,把药准确下到尹新月身上。
看着裹成人粽的尹大小姐,霍三娘只想说“该”,她对尹新月当面挤兑八爷的事很是不悦。
于她而言,齐、尹、红三家也算世交,二爷、八爷与她霍三娘也是总角之交,发小让人这么欺负,也是在打她霍三娘的脸。
——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的义气,一点不比男子差。
霍三娘是女人,心眼儿自然是九曲十八弯,张启山那点儿心思对上她,又如何藏得住?
独自在家笑了小半日的霍三娘,一想通内中关节,便先去八爷府上相谈,并托书其家几家:不许带张启山见老八!
可惜,二爷与张启山终归相交莫逆,且还欠下过人情,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只能苦笑一声,领了人,前往八爷府上。
因是二爷带人而来,这次张启山到是顺利来到齐府,只还没进门,便听见一声惊呼,一只瓷枕迎头砸来。
许是有一半女儿身,又许是张启山走了神,总之,他反应得稍慢之时,那瓷枕已临面前。
正闪避不及时,却听人轻笑一声,那瓷枕居然就这么顿了一下,而后倒飞回返。
笑声轻悦,似风中玉铃的声音,又似山中泉水的干净明透,带着几分和暖传来:
“二爷,张长官,请进吧!方才舍弟失礼,齐桓在此赔情。还请二位移玉厅内,饮杯热茶。”
第十七章
温润得象暖玉的语声,听入张启山耳中却令他身形微震,仿佛被强大电流击穿心脏,那种痛苦难以言喻。
二爷微垂眼帘,不想承认,在那一瞬间,在曾经坚钢不可摧的张大佛爷眼中,看到了泪。
那泪,如前尘他往佛爷府求药,在雨中无助狂呼时落下的一般,灼人心魂。
‘原来,你也有泪,你也会心痛,可为什么,你就挑了他下手?就是挑陈皮,挑狗五,我们也有三分想头。
可你,却挑了他,对你尽心竭力,干干净净的他!’
二爷缓步而行,心下轻忖:
‘大概,真的如他所言,是见他仙人独行,无亲无傍,又助力你太多知晓阴私,你的夫人更是妒他,才会挑这么个干净人吧!
只是,今生,凭你千般计万种心,丢了的,也找不回来了,他身边的可不是好惹的。你这张大佛爷的名头,也是甭想再有了。
如此,却是甚好!’
二爷心绪轻泛,却面上不显,依旧那么冷淡从容,领着张启山进了前堂直往小花厅。
自从陵端与王霄和齐桓一起住进这齐府,外面还罢,内里早已被改了个天翻地覆,至少这景致与大小,就不是旁人所能意测。
张启山前尘乃是齐府座上客,常来常往,自然知晓这府里原就是个二进的小院,不过分了前堂后院,并没有这么深广。
这不,光是进前堂这段前庭的路,就已是芳菲满庭幽而深远,却又阔朗明亮,让人心神为之一爽
前堂肃穆而端严,却又不失灵秀,青石阶下,肥得跟猪崽儿有得一拼的肥兔小红袍子锦绣流光,让人看得会心一笑,直想抱在手里揉揉。
二爷见了肥兔,忍不住回头看了张启山一眼,忍不住轻抿嘴角,心中暗猜这身旁之人若知这呆肥兔子,是他那钟灵毓秀的小副官堂弟时,下巴会不会砸在地上?
真的,好想知道呀!
张启山并非没注意到二爷那略带兴味目光,不过,他并没把面前这肥得四只爪爪都分不太清的肥兔,往自家堂弟身上想。
——毕竟,再如何,八爷也不会把常给他当人肉座驾的副官小堂弟如何。
因此,张启山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会有一个头会想到,这在前头两足撑躯走得一摇一摆的肥兔,就是自家清秀灵气的小堂弟。
肥兔也委屈呀!
你说它在八爷府,又是代步座驾,又是传菜堂倌,更是洒扫小厮(兔爪子抓着比自己都高的竹帚艰难挥舞),你说,还有比它更能干,却更可怜,更受欺负的兔子吗?
更过份的是,它居然,还要客窜门房。还居然,没被自家堂兄认出来,它这是真被当兔子使了,是吧?
肥兔平素竖得直直的耳朵垂下来,它拉长着张兔子脸,半点儿不想理自家倒霉堂兄。
但偶尔回头间那哀怨小眼神,也让张启山心里毛毛的,不由自主反省自家是不是在东北吃多了红烧兔头,一不小心啃到过这只肥得成精的肥兔子,家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