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启山咬着牙,强打精神,不让自己的倦乏影响自己,挨着穷奇一起,凝目四下打量,想找出藏齐端的玉棺。
黄泉之水说是水,不如说是天地生灵的命数,也因此才能镇压住齐端的运道命理,将齐端封印玉棺,停滞时光。
要找出藏齐端的玉棺,穷奇的办法粗暴而简单,一爪子便将张启山的灵魄自肉身中拍出,而后抬蹄子就将其踹入黄泉水中。
灵魄无形无质入黄泉水而不惊泉,且因其为生魂,不会被黄泉水吞噬同化,故,寻找玉棺最为合适。
穷奇松下口气,趴在地上,大大的头放在双爪之上,金色明瞳一眨不眨盯着水下。当初宿身张启山时,它便极喜亲近齐端,也因此,张启山才会受它所影响恋上齐端。
原盼着二人佳偶天成,它也好借机与这一身桃香的人儿亲近一二,却不想,天降劫难,二人各自西东。它纵折腾了尹新月与张启山一世,也难消心中之憾。
也因此,才会有这桃花坞之行。无论如何,今生,它都要呆在那人身边,哪怕,将宿主张启山倒贴着送入桃花坞,也再所不惜。
穷奇无聊的拨弄着自家爪子,计算着张启山的身家,能有多少陪嫁入这桃花坞。全然不觉将自家宿主倒贴着发嫁了,有什么不对!
张启山的灵魄因是生魂,有生机牵引,自不会被黄泉水所同化,也因是灵魄无形无质,可在其中寻觅不受其阻,故,很快他在“孽镜台”之下发现了玉棺。
玉棺寒凉,纵张启山身为灵魄也不觉打个寒噤,透过那半透明的棺面,张启山清楚的看到一张记忆中熟悉的脸。
齐端与八爷是双生兄弟,但这二人的容貌却不是全然相似,齐端的眉目看上去略柔软温暖,象秋水春兰。而八爷却凌厉倨傲,若枝头傲立的白玉兰。
齐端一笑起来,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乖顺温软,象只娇娇的小猫。而八爷,轻易不笑,笑时略勾唇角,十足乃远看着无害,近看就脚软的猛虎。
张启山的手,虚虚放在自家老八的面颊上方,隔着玉棺轻抚齐端眉眼,双眸之中泪光凝聚,若非身为灵魄,几欲流出。
而在“孽镜台”上,张启山的本身,眼中早已泪落成行。穷奇却一脸的鄙视,满是不屑的来了句:
“这会儿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哼,白痴!”
忽地惊觉,耳朵轻轻动,暗呼“不好”,极没义气的化为流光遁入张启山体内。
而穷奇方才遁去,八爷便一身冷冽现影于“孽镜台”上,凤目轻扫间那唇角轻勾,似在轻笑,却眉目冷凛,唇齿噙冰。
那身逼人的彻骨之寒几欲化为实质,将张启山冰冻成条死冻鱼。
清削透玉的手指轻动,虚虚一抓一握,便将张启山的灵魄自黄泉水中擒出,一把“砸”回肉身。
措手不及的张大佛爷,只觉一时间心肝肠胃肺,全都来了个颠倒颠儿,不由自主的踡缩成团,冷汗潸潸而下。
八爷垂目冷笑,若一树梨花若雪,在风中悄然绽放,冷然,却又绝美。语声泠泠似青松苍石间流过的冰泉,清冽而澄澈冰寒,带着碎冰轻撞的清悦:
“张启山,若非为了七哥,你以为,爷会容你活在这世上?‘张启山不死,齐端不出’已是爷最大的让步。
为让你活,七哥是自愿封印于此。你还是好自为之,别让爷有机会把你给,活撕了。
滚~!”
八爷抬手一挥,张启山便自此处消失无踪。八爷眉间浮上一缕轻愁浅浅,悠然长叹:
“七哥,你可真是我的亲哥!你俩这姻缘结,可真打得结实,把你藏在这儿,他都能找来。
感情附身上的不光是穷奇,还得有只狗才行!”
被摔得两眼发昏,直转蚊香圈的张大佛爷,不停的打着喷嚏,神情甚是委顿。
他被八爷这一挥,摔在了齐家主宅的鸡窝里,一群威风凛凛的母鸡举喙,把他啄得抱头逃窜,还不时打喷嚏——对羽毛过敏呀!
第一百零三章
齐氐向来信奉:“天道有偿,非劳毋食”之理,故,无论小副官张云山的拾豆为羹,还是此刻的让张启山耕田劳作,都是此因。
直至此刻,张启山方知,自家昔年能时时招请齐端,是占了多大便宜。这齐家的规矩,真不是一般的,大呀!
齐氐一族上奉天命,于这钱财享受之上,只怕是皇权贵胄也无他们讲究,这般娇养出来的齐端,肯俯就张启山这地下“掏沙”的,本就是“屈就”。
却还被如此辜负,没在当时召来“九霄神雷”将他张启山轰杀成渣,已是齐氐忍气吞声,轻纵了。
而今八爷齐桓可不惯他这毛病,这位是个“讲究”的,来齐家,就得守齐家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