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被她放在地上,背靠山洞石壁,静静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方才夜色太昏暗,又离得远,没能看清他相貌,只觉得这人身量颀长,举手投足间,隐隐然有俊逸出尘之姿。
此时青丝散开,露出了小半张脸,幸识君忍不住离近了看。
他眉目很淡,像是山间蕴着的雾,又像是水墨画一般晕染,看着很舒服。
长长的睫毛覆着眼,如似鸦羽,薄唇微微上扬,却没有血色,十分苍白。
幸识君一时看的痴了:“……”他怎么了?究竟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那人白色衣衫混着泥土和血,衣襟处有些敞开,顺着线条流畅的脖颈往下,及至锁骨处,能看到里面蜿蜒的伤疤。
仅是粗略一扫,便能看得出新伤旧伤交错,伤口狰狞红肿,有许多仍未愈合。
幸识君暗了神色,方才为了将这人拖进来,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他衣衫松散,才发现原来在完好无损的包裹之下,藏着这么多伤。
不知为何,心突然拧成一片,
……很疼。
幸识君伸手去解那人衣衫,茫茫然地想着,事不宜迟,再不处理,这些伤口就会化脓了。
又觉得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甚至他还没有开口说过话,
明明只是陌生人。
为什么会心痛得难以复加呢……
正想着,手腕一凉,那人忽然睁眼,握住了幸识君伸向他衣襟的手。
他的手,好冷。
第4章 簌雪夜
狭窄的山洞内,相距咫尺之间。
两相对望,幸识君跌进他深邃如同星河一般的眼里,逃也逃不开。
意识到手腕还被那人攥着,她挣脱了一下,却没能成功。
幸识君:“……”他做什么?
正巧出门时,幸识君从宫里带了上好的金疮药,不由心下喜悦,想来可以让他的伤好一些。
可这人却极为戒备地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幸识君有些尴尬,山洞太逼仄了,只能容得下两个人。
她怔怔望着眼前人。
距离,太近。近到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白衣人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警惕的眼神仅仅出现一刹,就消失不见。
幸识君打破这份微妙的宁静,久未开口,她嗓音轻而微哑:“你……”
那人唇角勾着笑,眼光流转,缓缓打量着她。和方才睡着的时候不一样,眼神中平添了几分睥睨众生的神韵。
幸识君戴着纯白微透的面纱,花容月貌,若隐若现,只一双水灵灵的眼,格外清澈干净,一望见底。
他始终保持着捏着她手腕的姿势,嘴角的笑有些慵懒,像是浑不在意。幸识君衣袖往下滑落些许,露出一小截皓腕来,皮肤细腻如同凝脂,更胜霜与雪。
“你身上,都、都是伤,所以……”幸识君有些局促地解释道。
“……”白衣人沉默一会,轻声笑了笑,“所以,你都看过了?”
幸识君:“……”这人睡着的时候,眉眼看起来还很温和,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欠揍。
正想回一句,却见他忽然眉头微蹙,呼吸加重,松开了自己的手腕。
幸识君觉得有些吃痛,便看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渐渐现出红痕。
心下不由有些恼怒,明明是好心好意救他,这是什么态度?
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片刻,幸识君发觉情况不对,那白衣人此刻轻皱着眉,脸色发红,像是有些难受。
她抿了抿唇角,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此人身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必须要及时上药。
这样想着,幸识君心下一横,再次朝着那人伸出了手。
她闭紧了眼睛,睫毛颤动,心里不断默念着:我是为了救人我是为了救人……
“我帮你……”话还没说完,
谁知那人垂下眼睫,淡淡瞧着那双搭在他衣领间的纤纤素手,轻声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幸识君莫名有点生气,又有些羞耻,丢了金疮药给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外面还在下雪,入目皆是皑皑。
幸识君望着这山,这水,这片芦苇荡。
这雪夜,总觉得……
似曾相识。
许久,想起那人应当会需要布料包扎,心一软,又转回山洞内,取下面上薄纱,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露了出来。
“用这个吧。”
白衣人斜倚着墙壁,一条腿伸的老长,另一边曲着,是个十分散漫的姿势。
此时漫不经心地看她,手里握着那小瓷瓶没用,衣襟还敞开一半,可以看得见里面若隐若现的腹肌以及流畅紧致的腰部线条。
幸识君长在闺阁,哪里见过男子这般,霎那间,不禁面红耳赤,眼神慌不择路,投向斑驳潮湿的壁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