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玄胤盯着萧泠的面容,细细打量着,突然道:“你是长宁人?”
长宁人,自商丘国灭后,皇城蛰京更名长宁,原商丘百姓也被世人称作长宁人。
萧泠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早就慌得一批,否认道:“陛下,草民是个孤儿,被师傅收留后自幼学医,出山后四海为家,哪有什么籍贯。”
“哦?是吗,那可能是朕耳朵出问题了,朕听着……你有些长宁的口音。”
萧泠苦哈哈道:“那您耳朵可能的确有些问题。”
盛玄胤:“……”
元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宋上卿送人进来前没说过这弱神医这么不上道啊!
可是毕竟拿人钱手短,元宝苦着一张脸凑近萧泠,压低了声音善意地提醒:“弱神医,你要是不会说话口音闭嘴,陛下不会怪罪的。”
被接连否认的萧泠一时有些不服,刚准备开口说话,却被靠在榻上的盛玄胤喊住:“弱神医。”
萧泠忙回应:“草民在。”
他拢了拢宽敞的衣袍,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澜。他嘴唇微微启合:“辛苦神医,你可以出去了。”
萧泠闻言怔在当场:“啊……啊?”
不是看病吗,这是什么操作?赏一幅乱刀砍背图、聊聊天就完了?
她刚想问出口,一抬头却正好对上盛玄胤冷冷投来的目光。
他的声音冷得如一条缠上脖颈的毒蛇,冰冷的触感挤压在喉间挤得萧泠无法呼吸:“回去就说朕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知道了吗?”
萧泠慌乱点头,咬牙应下:“草民、草民遵命。”
该死,这漠北皇宫里果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第64章 尔虞我诈(二)
萧泠在紫宸宫里待了整整半个时辰。
等到盛玄胤终于放她走,她捏着早已跪得麻木的双腿骂骂咧咧地走出宫门,一眼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宋非晚。
后者抬着折扇朝她一招手:“上车。”
出皇宫的路上,宋非晚和萧泠说了很多,无非就是问她盛玄胤的情况。萧泠也不是傻的,拎得清孰轻孰重,于是原封不动将盛玄胤的话传递给了宋非晚。
“大势已去,回天乏力?”宋非晚皱着眉头摇扇:“他当真是个深情人。”
萧泠内心不不屑轻嗤:管他深情什么事?不过都是他玩弄权术中的一码罢了。说起来也是可笑,她萧泠曾经也算是他盛玄胤的半个白月光,如今居然成了他争权夺势的挡箭牌。
一气之下开口转换话题:“上卿可知,昨日在公主身边那位,身着一袭紫衣的女子是何人?”
宋非晚挑了挑眉,以扇掩面道:“她名叫云婳,曾是陛下身边人,后来因为犯了错险些丧命,被乐阳公主从陛下手中要回了一条命,现在养在公主府中,侍奉公主殿下。”
“侍奉?”直觉告诉她不只是简单的侍奉。
乐阳公主荒|淫无道,面首成群,相传只要是好看的东西她都要搜集回公主府,养在自己的府上,整日与面首歌舞笙箫,好不荒靡。
当年那事……云婳似乎也不知情,否则宋非晚为何偏偏从中获利,云婳却险些连命都丢了?这样想,当初还真的错恨了云婳。
当初漠北皇城谁人不知东宫太子两位侧妃美艳绝伦,如今一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一个被迫委身,伴虎身侧。
果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马车骨碌碌地行驶着,忽然车外传来什么声响,宋非晚命车夫停车。
他抬手掀起车帘朝外看去,萧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耳边是禀报事务的细密声音。
这一看,却一时移不开眼了。
出现在马车车窗外的人,赫然是早已死在七年前牢狱里的豆蔻!
萧泠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再三确认面前之人的确是豆蔻无疑,心头蓦地一顿。
霎那间,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从最开始言语中诱导她去南风馆,再到后来和宋非晚的相知相遇,到最后发生的一系列无法挽回的事情……都与他宋非晚脱不了干系。
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是宋非晚的人。
心头猛地一颤,她默默地转过头去,默不作声。
萧泠暗自吐槽:“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是喜欢诈死。”
系统:“你不也是入乡随俗嘛。”
萧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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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萧泠再次受召入宫。
她来到紫宸宫后院,竹林边传来一缕悠长的笛声,掠过层层竹影落入萧泠耳中。
身躯随之一怔,身影定在了远处,落下一身斑驳竹影。
她听出那是谁的笛声,知道那是什么曲子。
一曲《月华》,冷冷清清,缠绵悱恻。似有万千柔肠,婉转动听,曲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