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吼什么?!谁惹你了?你不愿做还能有人逼你不成!”
她说完,楚川别过脸。
唉。
算了,她不跟没成年的小孩一般见识。
“行了,你也别继续了,回去休息吧。我可不想让人说我钟离笙虐待手底下的人,大半夜还不让人休息,压榨劳工。”
她说完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后方传来嚓嚓的挖地声。
钟离笙回头,看着月光,少年的身影一半落在树影里,一半浸膏在月光中,他高高抬起铁锹,极速弯腰,又狠狠将铁锹砸进地里。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让你休息你!”
“少爷!”
钟离笙停住,转身,看见一个黑点跑了过来。
那人跑到她跟前,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手中捏着的一个隔油纸往身后躲。
“将,将军?您,您怎的在此?”
“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她拉着脸,摆出一副严厉的气魄。
“这…这也没什么东西…它。”
“拿出来。”
余平不停眨眼掩饰虚心,十分不情不愿地把手从身后拿了出来。
钟离笙:“摊开。”
余平听话把油纸打开,一张干巴巴的大饼躺在里边,冷冰的、硬邦的隔夜饼。
本以为是什么女儿家的玩意儿,毕竟她儿时在军营里便经常看见,有很多人用那些女儿家的物件来思念心上之人。
她没想到,不是这些物件而是吃食!
军中明令规定,卯时后禁食,违者,以二十军棍论处!
偷偷摸摸的,见到她时还刻意藏起了来,定然是知道这条军规的!
瞬间拉下脸,沉声道:“宵禁过而不食。明知故犯!天明操军之时,自行去领罚!”
钟离笙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胀呼呼的,胸口也有些发闷,作罢便要离开。
却刚没走出几步,一阵浸着汗味的风吹过。
咚的一声——
余平跪在她面前。
“余平!”楚川怒吼。
钟离笙垂眸看着身前低下头的人,微眯眼,语气平静:“你这是何意?难不成犯了军禁还想躲罚不成?”
“小的并不是想躲罚!只是我家少爷前些日子的伤还未好。还望将军能通融通融,让少爷的二十棍由小的来替!”
瞬间,明亮如皓月的黑瞳犹如布满寒霜,她冷声呵斥道:“军纪立在那便是由得人随意违抗的吗?!。”顿了顿又道:“我不管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但在这军营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可以代他人领罚,犯错之人,更不可能躲过惩罚!”
“果真如此吗?!”余平倨傲仰头,“那为何许杨那厮行了偷盗之事,却反而升了官!将军当真是廉明?!我家少爷为你不眠不休想出来计策被别人偷了去,到头来还要了你挨一顿打。被人针对干苦活累活也就罢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难不成便是将军口中的平等吗?!”
第30章 北漠往事(6)
钟离笙眼睫微颤,自然知晓他口中的话是何意。
她拿出怀中的那份计策,边摊开边面不改色问道:“你说的便是这东西吧?”
她将纸竖在余平面前,后者看清后,瞳孔变大,犹如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
他瞪向钟离笙,愤恨道:“这就是我家少爷的。”
“证据?”
余平怔愣住。
“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许杨偷了你家少爷的计策?若无法证明,此事休要再提。本将军日后不想再听见这番凭空捏造的话。”
钟离笙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她并非不愿花时间在这件事上费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或许以前的她,无所顾忌,无何牵挂,自可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可如今,由数万条性命尽数落在她的肩上。若无证据,她实在不想将时间用来应付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还不能游刃有余,甚至觉得有口气一只在胸口憋着。
难受得想吐。
余平望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余光瞥见身边来人。他缓缓扭头,委屈道:“少爷......”
楚川同样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心中憋闷,想用力握紧拳,却不知为何就是使不上力。
余平站起身,将手中的干粮递给楚川。
楚川低头看了一眼,抬头对上余平闪躲的目光:“你是不是还没吃?”
军中每个人能分到的口粮他怎会不知。平日里都是一人两个馒头一个饼。
主仆二人受挤兑,每次都只分得一个干巴巴的饼。一日的体力消耗这般大,别说吃饱,连一丁点饱腹感都感觉不到。
“没,小的刚才吃过了。”
楚川叹了口气,心中的怨气突然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将饼接了过来一分为二,递一半给余平,仰头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