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大很软,足够四五个人平躺在上面,林鹿在床边坐下,眼神在这一刻是放空的。
前世他忙忙碌碌,从一个轴到另一个轴,每天最多只睡四五个小时,但现在他忽然无事可忙了,居然会觉得茫然无措。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去翻自己的行李,打算洗个澡。
无意间瞥见包里几罐未拆封的药瓶,这是确诊之后,医生给他开的药,他分明是拒绝了,没想到还是趁他不注意放到他包里。
林鹿也没有拆开的打算。
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按着床角咳起来,脸颊都咳红了。
林鹿抬起手臂,才发现衣袖湿了一块,即便全程都打着伞,但雨丝还是梢到了身上。
以他的经验,他这个不中用的身体只要淋雨多半会生病。
不过也无所谓了,林鹿垂下眼睑,忽地发出一声笑,与其苦苦折磨两年,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林鹿去冲了个澡,出来之后就抱着被子睡了过去,梦里前世他风光无限的场景,和最后他在病床上被死亡逼到绝望的画面如蒙太奇一般不断闪回,醒来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他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但是管家早上敲门发现这件事后,连忙让佣人拿来感冒药,非要看着他吞下去,林鹿也不忍心为难人家一个老人家。
直到勉强退了烧,林鹿摸索着拾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过了四天。
林鹿撩开被子,换上拖鞋去洗漱。
随手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锃蓝是像被水洗过一样。
明亮的阳光洒满了房间。
林鹿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忽然手机嗡嗡作响,他接起电话。
林鹿:“什么事?”
距离林鹿到盛宅已经过了整整四天,但盛危迟迟没有动静,林海天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来电质问:“怎么回事?盛危还没有兑现承诺,他为什么没有出手帮公司?”
听见那边粗重的喘气,林鹿却笑了:“他已经给过钱了,再要一次不合适吧?”
说完他就把转账记录发了过去,林海天没想到一向听话的林鹿居然摆了他一道,气得嘴唇发抖,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我之前是怎么告诉你的……现在家里正在关键时刻,你怎么能不管公司死活?”
林鹿穿着家居服,站在窗前,漫不经心的抬眉:“爸难不成你让我卖身是填公司这个无底洞的?我以为凭您的远见卓识,是眼看家快倒了,给我指一条出路呢。”
林海天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但一线理智告诉他必须稳住林鹿,于是很快缓和语气:“爸就你这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你卖身呢,爸早就打听过,盛危是直男,让你去盛家真的只是单纯的做客,爸一路看着你长大,就算为了公司也不至于让你做这种事……”
林鹿也顺势软下腔调,“爸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气话吗?”
“因为我知道你是家里最关心我的人,虽然有时在工作上的事你会犯迷糊,但对家庭你一向是尽心尽力……因为太过失望,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爸既然解释了我们也就说开了,对了,您也不想我身无分文住在别人家里吧?”
林海天眉心狠狠一跳,他想说你卡里那么多钱,你还敢说自己是身无分文!?
但林鹿气氛都烘到这里了,他还想指望林鹿多在盛危那里多挣点好处,就不能毫无表示,只能让秘书给林鹿打一笔钱过去。
然后又在电话里说了不少关心林鹿的话,显然是为了稳住林鹿。
稀里糊涂挂了电话后,林海天浑身都不得劲。
林鹿站在阳台轻笑,心想:你林海天不是喜欢装腔作势吗?那我把你的话坐实了,既然在意我就该拿出实际行动来。道德绑架谁不会呢?我就让你出出血。
收到林海天的钱后,林鹿从通讯录里挑出一直跟他的助理姜学文,把钱都转了过去。
[姜学文:收到!对了林总,您让我调查盛总,他在外地的竞标会结束了,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已经返程了。]
[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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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鹿还有点低烧,管家又让他吃了两片退烧药,药里有安神成分,他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黑黢高大的影子。
落地窗足够大,照进来的月光足以把床上人勾勒的纤毫毕现。
林鹿怀里抱着被子,柔软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依稀可见线条单薄的窄腰,鼻尖沁着细汗,仔细看,身体还在轻微颤抖,像被织罗在猎网里脆弱美丽,不断挣扎的猎物。
盛危手背浮起狰狞的青筋,阖上眼,他知道林鹿可不是什么脆弱美丽的猎物。
林鹿比谁都要阴险狡诈,诡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