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关切道:“娘娘可是觉得暑热?”
临春敷衍地点了点头,原本是很有兴致的,甚至已经想好了吃什么庆祝一下今天吵架的胜利。但方才那一个时辰的忙碌,让她身心俱疲。
碧云瞧着她这样,不知怎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顿时翻起惊涛骇浪。
距离娘娘第一次侍寝,才过去……她在心里数了数日子,也没多久,应当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了吧?
但说不准,万一呢?
一时间诸多情绪涌上碧云心头。
碧云与朱弦比临春大两岁,她们皆是八岁时被指到临春宫中,可以说是陪着她长大。碧云心里有欣喜,亦有感慨万分。
欣喜的是,倘若娘娘能生下个一儿半女,日后在宫里也不算没有倚仗。感慨的是,总觉得娘娘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竟然要为人母了,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哪。
临春对她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概不知,只是强行打起精神,去净室沐浴。沐浴过后,回了寝殿中小憩。
小憩的功夫,做了个梦。
许是看得太分明了,她梦见那个丑东西长出一张嘴来,在她的脚踩上去的时候,竟咬了她一口。
这可怕的梦将临春吓醒了。
她混混沌沌坐起身来,看了眼自己完好无损的脚,又慢慢躺了下去,却鼻头有些酸,有点想哭。
呜呜呜,真的很丑。
上一次在那亭子里,她看得并不真切,但今日却看得真真切切。她原本是用手捂着眼睛的,但是后面谢明峥非要叫她放下手,仔细看清楚。她觉得他无理取闹,僵持着不肯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但谢明峥又说,她道歉好没诚意。
临春只好妥协,她没立刻放下手,只是从指缝里睁开眼,看去。
细看更丑陋了,而且,仔细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仅一手握不住,估计脚掌都快踩不住。
临春回忆着,眼眶不由得红了。
虽然不会咬人,但是会吐东西。
从前教习嬷嬷是教过她们关于男女之间的一些事,但临春素来对学习没兴趣,因此听得并不认真,只听得一知半解。她只知道会立起来,但不知道还会吐东西出来。
丑东西吐出来的脏东西,想想又觉得自己不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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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天气忽地升温很快,原本只是有些热,但还受得住,可忽然之间就热得受不住。大地仿佛变作一个巨大的蒸笼,将人都置于蒸笼中烘烤,连风都是热乎乎的。
甘露殿用上了冰鉴,内庭中的水车也运转起来,为殿中送来几许清凉。廊下的竹帘都放下,遮挡日头。待在殿中倒还算凉快,但若是稍微一动弹,动辄要出汗。
为了不出汗,临春便不想动弹,懒懒倚着美人榻扇风,什么事都不想做。
这样热的天气,除了冰镇绿豆汤和冰镇梅子汤,临春什么都不想吃。
午膳又是简单地应付了两口便结束了,临春拿着绣竹叶的绸面团扇,给自己扇风。扇骨是玉做的,触手生凉。
穿的衣裳也换上了最单薄的,外衫只有薄薄一层素纱,如蝉翼一般,透出她白皙的肌理。她手执玉扇,轻轻摇动扇子,纱衣从手腕处滑落,露出半截嫩藕似的胳膊。
碧云端着冰镇酸梅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幕美人生香的画面,不由得心惊了惊。
哪怕她们伺候临春多年,可仍旧会被她的美貌惊到。临春不只有美貌,还有身段。
那单薄的纱衣之下,可见她的雪肩玉臂,两团云朵藏在里衣里,也十分可观,杨柳细腰盈盈一握。
碧云定了定神,才走近将冰镇酸梅汤搁下。别说陛下了,她要是个男人,她也喜欢自家娘娘哇。
“娘娘,这已经是第二碗了,您不能再多喝了,不然要坏肚子了。”碧云劝道。
这两日临春吃东西很少,一日两碗冰镇酸梅汤或者是绿豆汤。
临春一听她这话,脸色顿时沮丧不已,将瓷碗推到面前,微微坐直身子,捏着勺子舀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很是舒爽。
“可是现在才未时,等入了夜,我还想再喝一碗。”她小声商量。
碧云拒绝:“不成,万一坏肚子,娘娘可又要难受了。到时候,指不定又要吃药。”
临春听到吃药两个字,眉头顿时皱成一团,妥协了。看了眼面前这碗酸梅汤,放缓了喝的速度。
碧云站在一侧,看着临春,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呀。”临春觉得碧云奇奇怪怪,她们主仆之间的交情,一向是有话直说,哪用得着这样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