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盏刺目如艳阳的大灯悬在头顶,它们没有关闭的时候,将这牢不可破, 坚不可摧的纯白牢笼照得透亮。
梦永远从这里开始。
昨天十指被拔断只剩筋膜连接, 今天醒来已重新长回, 恢复如初,指甲透出浅浅粉色, 像是婴儿娇嫩的手。
两根长钉深植左右琵琶骨,手腕脚腕勒着通电铁索, 浑身肌肤处处留有因挣脱而摩擦出的印记,新旧叠加, 色彩斑斓,好一幅七彩画。
“今天状态如何。”
牢笼封闭却挡不住声音, 他每一次都能听见那群自称‘观测者’的啰嗦人对他评头论足。
这其中, 他最讨厌刚才问话的家伙, 在说他时总会伴着粗重呼吸。
“愈合速度比以往更快, 同样的, 三十天禁食期间体能依然在攀升, 没有抵达上限的预兆。兰登博士,如您判断的, 我们或许找到了最成功的特例。继那三万多失败品之后, 他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完美、最不可思议的蓝地融合者。”一个女声回答着, 几次激动得声调拔尖。
“是的······他将会是最完美的杰作。”
言语中的自豪恶心得令人作呕, 于是他配合的吐舌, 假吐两声。
那女声又呱呱开始叫了,但却是带着与先前截然相反的失望与遗憾。
“唯一不符合预期的, 可能是他的智力水平。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沦为只知残杀群斗的失控者,但他的理解能力、语言能力,等等各种方面受到不可磨灭的伤害。或许,很难再恢复到正常水准。与脑损伤患者差不多,很多行为无法用我们常理解释。”
呸!
说谁智障呢。
对该评价嗤之以鼻,他扯动左手拽拉自己头发,试图对人做出‘你再骂我揪你头发’的警告。
可惜他没传达到,只能继续听那女声说道。
“另外,兰登博士,默文先生那组已经连续缺岗十天了,他发来申请书,说要终止实验。”
“不必理会我那目光短浅的侄子,只是辛苦你,要接着顶替他先带领那组,不可停止记录,每一秒的数据变动都弥足珍贵。”
女人的回应微慢半拍,但她仍踌躇着道出心中所言。
“博士,我们······我们最近,好像探查到他身体上的一些奇怪变化。”
我怎么不知道。他抠着没有缝隙的地板想。
然而身体突然开始发热,明明衣不蔽体,双手却不受控制,想要扯掉这破烂衣物,再凉爽一点。
本来他是能定期穿新衣的,但因为上上次试图挣脱这烦人的铁索,趁机击倒给他换衣服的人,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没在被制服前咬一口人吓吓他们,太可惜了。
为自己不知第几百次的‘越狱’败落遗憾,他终于肯抬头,望向上方透明的观测窗。
那种粗重深呼吸,又开始了。
佩戴眼镜,面颊凹陷的男人,青灰色的脸像僵尸,独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如同燃着火。此刻正一只手紧贴玻璃,盯着他。
男人替身旁女助手说出那迟迟不决的结论。
“是初次分化的信息素释放期······我们的小荆棘鸟,将会是一个omega。能诞下继承他奇迹基因的后代。也能是,我的后代。我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欲|念不需要解读和逻辑理解,从那双燃着火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强烈的冲动。
铁索被他拽得叮当直响。
梦无缝切换跳转,一转眼,就见自己一双鲜血淋漓手,他正哧哧笑着,甩动亲自拔除的腺体,朝上方挑衅。
其实他本来还想再多炫耀示威会儿,但剧痛让他笔挺倒地。
这比饿两三个月肚子还煎熬。
奔跑声慌乱急促,穿插警报铃响震耳欲聋,他身体抽搐,却第一次在清醒时看见大门敞开。而那男人将他从地上抱起,解开所有镣铐,拔掉所有长钉。
这几乎是他速度最快的一次袭击。
挺身将人扑倒,重重踩压其腿骨,直至听到关节分离,哀嚎声、骨裂声回荡于耳。
若不是为了抢在救兵赶到前溜,他绝对还会再多补几脚······
双腿不自觉抽动,致使路加从睡梦中惊醒。僵直三四秒,他往后懒散一靠,边擦拭着嘴角水|痕,边摸摸肚子。
“糟糕,好像又有点饿了。”
盘算着是要吃自带零食,还是溜出去扫荡店铺,他被床边杵着的人影惊飞了魂。
“妈呀!你、你吓死我了。”
认出凌禹诺的轮廓,他紧急刹住一击必杀拳,坐起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