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
轻而易举被激出隐忍的情绪,却又能被神奇的迅速抚平。
“小气,都不允许别人发表意见。下回我可不帮你争家产。我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咱们分居。”路加抱怨着缩回帐篷,用毛毯裹紧自己。
但这次他还特地捎上凌天雀,俨然一对相依为命沿街乞讨的父子。
两人熄灭灯,似乎就打算在这过夜。
说也不行,打更不行,凌禹诺瞅着帐篷怎么想怎么憋屈。
这时拉链缝突然窸窣响,金毛犬钻出小洞,放下嘴里叼着的物品。
“嗯?这是?”悠哉看戏的夏莉终于起身,捡起熟悉的药瓶。
她诧异地问,“这是我们之前给元帅吃的复合营养药剂,你怎么会有这个?”
公馆被凌文荣及他的人占领,原有的药物器械她无法接触,更难以潜入调查。因此她没能判断元帅病情加重的原因。
若真藏着猫腻,怕是也早处理干净了。
边说边打开瓶盖,夏莉凑近轻嗅,眉头一皱。
“奇怪,貌似不太一样。药以往都是我经手,这味道,绝对有问题。”
“瓶子是他趁乱捡来的。我担心他会忘了当成自己的零食吃光,丢给你们保管吧。”金毛犬如此解释,也钻回帐篷。
红色药片静静躺于容器,望着这剔透药瓶,同时也是解开乱麻的关键之物,凌禹诺摇摇头,终究是笑出声。
“走吧,我送你出去,让一鸣带你去伊迪那。你跟他两人呆在一起,有个照应也安全。”他招呼着,率先出门。
夏莉刻意放慢脚步,若有所思注视男人的背影。
走到栅栏前,她如下定决心叫住对方。
“对这地方,你还有没有印象?”
凌禹诺困惑转身,答不上来。
心道果然如此,夏莉不禁叹息。
“是我当年向你表露心意,结果被直截了当拒绝的地方。”
提起尴尬旧事,凌禹诺下意识后退小半步。但即便是深夜,他的动作逃不过对方眼睛。
见状夏莉只觉好笑,赶忙阐明。
“你放心,我没那么没羞耻心,被当面拒绝还死皮赖脸硬倒贴上来。我只是有件事很好奇,特地来问你。”
凌禹诺紧贴身侧的手松开了几分,犹豫数秒后他点头道,“什么问题。”
“当年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明明我们相处和睦,彼此足够了解,虽算不上深爱,未来倒也能做到相敬如宾。你我搭伙生活再培养感情,不失为一良策。正好那会儿你不也被逼联姻相亲得厉害。”
往事浮现,凌禹诺垂下眼,似乎不愿再听。
可对方没能如他愿,继续往下说。
“而之后你却告诉我,你的心,被恶鬼带走了,不会再有喜爱任何事物的能力。这种只会在电影小说里出现的浮夸台词。”
亲耳听黑历史抖出,凌禹诺失笑承认。
“是。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夏莉不语,将人一番细细端详。
同样是月色之下,同样是眉眼俊美,身姿如松的男人。
正因多年相处,才使她既深深了解,又偏偏读不懂对方。唯一能肯定的,是那道眼底的光此刻如秋日晴空,熠熠生辉,又似水映皎月,波光粼粼。
光芒重现了。
而帮这男人找回遗落之心的,正是楼上蛮不讲理,却能体贴入微的怪奇葩。
夏莉心甘情愿认输,并为挚友找回光辉而由衷喜悦。
可她还担忧着另一事。
如今看来,凌禹诺仍被蒙在鼓里,不知枕边人有着‘狼人变身’这颗定时炸|弹。她以遵同与米洛尔的约定为先,不可能会直接告知。至少目前不会。
几经衡量,她最后半开玩笑半忠告道。
“既然如此,你可千万让你这人也给鬼抓走吃了,我虽属于后勤组,但不负责收尸。结婚可记得亲手写请帖给我。”
留下奇怪的话和祝福的一眼,夏莉挥挥手走得干脆,毕竟有许多任务排队等着她。
同样身负艰巨任务,凌禹诺却难以再专心思考,又因挤不进帐篷,独自在大床度过孤零零的失眠一夜。
次日醒来在浴室洗漱,眼底暗沉的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状态倒没过去糟糕,仅是空落落的感觉无法排解。就好像经年持久的习惯突然破坏,失去方向不知所措。
正心烦意乱着,浴室门被毫不留情踹开。熟悉的开场令他低头哀叹,转过身。
路加睡眼惺忪头发窜天,一边往里走边扯开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