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离他十公分不到,像是颗炮|弹在边上爆炸。
而恶鬼朝他扬起了人畜无害的笑脸。
“啊抱歉我刚刚打蚊子呢,嗡嗡嗡烦死了,你说什么来着的?”
“······没。”
手脚僵硬的男孩自觉转身,蹲下贡献背部给人敦实的屁股坐。
自此,凌禹诺放弃一切抵抗,继续被奴役使唤胁迫欺压,不还手不还嘴。
然而幸运女神似乎又想起眷顾他。
红眼鬼对他的新鲜劲只维持了七天。
第八天早上,对方竟破天荒没出现在他左右。
吃饭时没有突然出现对他东拉西扯,上厕所时没有冷不丁出来拍他后背屁股恶作剧,在树荫下发呆时没有过来勒他脖子锤他脑门,美名其曰跟他玩游戏,实则是在单方面的揍他。
太安静了。
熄灯上床前,凌禹诺望着周围闹哄哄的几十个室友出神。
那恶鬼可是连睡觉都爱霸占他被窝,大力圈住他腰折磨他的。
疑惑的同时凌禹诺终于松一口气。
他能睡一个舒坦觉了。
可这么想着,失眠到凌晨三点的他睁开了眼。
在此前他没发现舜辉的集体宿舍,原来如此让人难以入睡。
磨牙声,呼噜声,呓语声,还有奇怪的低|吟鼻哼。当夜晚过于寂静,这些杂音就如水流淌入他耳中。然后,变成寒光闪闪的鱼钩,将他脑海深处藏着的那些歇斯底里尖叫,全数勾出。
前几晚他被当枕头时明明睡得不错。
翻来覆去实在没辙,男孩爬下床溜出宿舍。
这所舜辉与其说是收留遗孤与无藉户的福利院,倒不如说是容纳近百来人,包括十七八岁已成年分化的‘大孩子’的巨型收容所。
彼此都不知道谁是哪种妖魔鬼怪,每天总上演着争吵,敌对,互相伤害,勾心斗角的戏码。
但至少,还没上升到动真格的谋财害命。
凌禹诺一路胡思乱想,脚踏树影游荡到舜辉后院。
隔|离墙是破的,陈旧后门也摇摇欲坠。
之前被红眼鬼揪着不放,他活动范围便一直约束在日常生活角。从不知道还有这么危险的地方。
本想转身回去,可双耳捕捉到的细微响动使凌禹诺改了主意。
他试探着将伸手碰向木门。
吱呀一声,门敞开道缝隙,他探出头最先看到的竟是米兰夫人。
她仍是那身灰裙灰帽,身边一堆篝火燃得正旺。与平时不同的是,她的脸上不见笑容,双手提着沉重的大药箱。
沿她注视的方向望去,入眼是更难以置信的场景。
今天消失的红眼鬼在几十个成年人的包围下与他们缠斗。
小小的身影飞窜闪躲,矫捷机警,堪比野性最大的动物,力量上限略显逊色,明显没有成年Alpha的爆发强,但那股招招致死的狠戾,在场无人能出其左右。
铁撬,碎石,撕扯下的布料,凡是手边触及之物皆被他当作武器,沾染手下败将的鲜血。
凌禹诺陷入难以言喻的震惊,一时忘记藏匿,当他目光与米兰相撞时才发现他早已暴|露。
对方没有发怒斥责,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
犹疑不定着,凌禹诺最终走上前。
战况接近揭晓胜负的时刻,一群孔武有力的成人不敌区区一个孩童,反被教训得死伤惨重。好几个胆小怕死的早跑没了影。
“很惊人,对吗?”
米兰夫人问他,他沉默着点头。
但一番欲言又止,他不禁开口。
“那些人是谁?”
米兰夫人回答前怅然一叹。
“他们都有谁我并不清楚。或许有流浪至此的难民,有盘踞于此的流氓,还有些,可能就是从舜辉大门走出去的,我的‘孩子们’······唯一肯定的是,他们想要的,就是你们。”
火光中与那对深灰眼眸相视,凌禹诺有那么一瞬间同感到庞大而悲哀的绝望。
米兰夫人则继续向他解释。
“漂亮的,底子出众的年幼孩子,无论有多少几率分化成omega,都是他们垂涎的猎物。”
妇人细细打量着男孩的小脸,像初次见到对方时那般感慨。
“把你送来的农民说你是流浪的无藉户,没有父母和亲近的人,衣服鞋子是路上捡来的。这样的谎言,火候未免太差。你这张天生的面庞骗不了人。你知道吗,你光站那,于他们而言就是泔水桶里从天而降的珍馐,灰头土脸乞丐堆里掉出来的瓷器小王子。”
凌禹诺垂着头,为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焦躁。
但视线却不受控制,重回到残忍现实的‘斗兽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