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不知道?”其中一人难以置信道,“婆婆山啊, 以前这山我妈他们都叫婆婆山。好像是因为······有个鬼婆专门抓上山的小孩吃,我妈说她以前的玩伴就没掉好几个了后来山上还找到过死人骨头。”
“是不是两年前的那个!炸|山炸出来的棺材。”
“我听说那天鬼婆也出现了, 连下三天大雨, 棺材被淹, 东西都被山洪冲走了。”
提及专门哄小孩听话的鬼婆传说, 记忆总有各种偏差, 唯独几个特点巧妙重合。
瘸腿的鬼婆, 无论在哪条崎岖难走的山路都来去自如,轻松抓住迷路的小孩。每逢雨天前后, 她就会穿上紫衣在山林徘徊。
若看到她, 必须立马低头不动, 不回应任何声音。直到雨停。
心不在焉听到这, 陆景玉面露诧异。
他遇到的古怪老妇人, 竟莫名能跟传说中的鬼婆对上号。他不禁打岔道。
“那个鬼婆,是叫渔婆吗?”
最初说鬼婆传闻的男孩摇头, 但一边却有人恍然补充道。
“渔婆啊,你是说山里住着的那个吗?她是隔壁小村子过来的老尼姑啊,但这里有点问题,疯疯癫癫的。我奶奶在家里常念叨她。说她没结婚又没小孩,脑子不灵光死都不肯下山,作孽作孽什么的。”
回想起渔婆正常健朗的模样,陆景玉没信同学二次转述的‘谣言’。不过,他确有在意的地方。
“你觉得有问题吗?”许丛飞凑来好奇的问他。
陆景玉点头,却很快又摇头叹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这样过得很孤独。但我不了解她,如果这是她自己选的生活,我也不能妄自评判。”
过分严肃成熟的作风惊呆了许丛飞,半天接不上话,只得作罢。
时间已过晚上八点,夜谈会在巡房老师到来后结束。四月山内温差大,六名男生合盖三床被子,在被窝里翻身转动难免彼此擦到互碰。
认床的陆景玉睁大眼,静待悄悄话止歇,等着身旁许丛飞打鼾。最后所有人沉沉睡去,他才蹑手蹑脚爬下床。
外套枕头被他做成替身塞被窝,他踩着桌椅翻出窗框,因衣着单薄打了个寒颤。
走廊左右尽头各有楼梯,经过几番斟酌试探,他选择右边楼梯溜出小楼,绕到屋后迅速逃离。
凭记忆躲开容易暴露的地点,陆景玉一路摸黑,体验了把做贼的刺激。然而急于求成他败在太过自信,几次进出回廊,期间因发现光亮紧急躲藏,彻底失去方向感。
汗湿透仅剩的单衣,冷冰冰紧贴着后背,发现自己又哈出白雾时,陆景玉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偏偏这种时候,有不妙的东西跟上他了。
从小他就知道寺庙或供奉神像的祠堂会比外面干净,他原以为在安沁寺里,自己能难得清静不少。
头顶一轮圆月被云层遮蔽,地面瞬时暗淡无光。
‘给我’
找不到飘渺声音的来源,陆景玉捏紧拳头,压制着恐慌下的喘息。
“给我······”
白色雾状物介于气体与生物之间,像软绵绵的水母,像人类骨骼尽碎后的肢体,轻轻搭在他肩上。
“把那个,给我。”
声音经耳朵传至大脑深处,爬上脊背的冰凉犹如尖锐鸟爪,令人不快又胆寒,甩手挣开那东西的瞬间,陆景玉为身后景象脸色大变。
挂在屋檐,爬出地面,似蛇蠕动铺天盖地朝他逼近。没有形状可言的身躯,较之有形的惨相鬼魂更加恐怖。
但它们扑向的却不是他,是他紧握的铃铛。
没有犹豫抉择的时间,陆景玉掉头就跑,却不想拼命穿过两扇拱门,他竟又绕回原地。
给我,给我,给我······
魔音汇聚成充满汹涌欲|念的潮水,逐步吞没理智,而面对虎视眈眈的未知存在,陆景玉头脑一热,将铃铛连同红绳塞进嘴里。
见他这一举动,匍匐地面的怪东西暴怒跃起,撕扯着他每寸肌肤。
陆景玉恍然间想起被同族分食的槡。这些生物对金铃的饥渴,与黄鼬们如出一辙。
鬼嚎声中承受层层重压啃咬,他脸朝下磕地头破血流,仍执拗地咬紧牙。嘴中混合着血与来不及咽下的津|液,他不免对师傅产生歉意。
要是让对方知道铃铛曾被他含在嘴里差点吞了,他可能真的要被迫裸|奔上大街,唱什么黄色圣诞歌。
疼痛不断累积,比现实中挨打煎熬上一万倍,仿佛灵魂被抽离身体,站在高处摇摇欲坠,抓不住清晰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