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鎏并未马上答应,他撇撇嘴,似乎在很认真的琢磨交易的可行性可信度。
“嗯,”他最后点头,向爱德华比起拇指,“那,我可怜的陆明泓的病就交给你了,治好了我一定会给你送花,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爱德华:“······”
等等,刚才那番话里,到底哪里有说他是要治好对方的机械症候群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陆柳鎏双手握拳,凑近满脸期待的为他打气。
“加油!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了,爱德华·光棍!”
“你这狗崽子——”
怒不可遏,忍无可忍,男人抬手就欲拽住人造人实施报复。
灵活的陆柳鎏老早蹦回僵滞的陆明泓身边,扑进对方怀中,瘪嘴控诉。
“我都那么好的答应他了,结果他还那么凶的对我,我的宝贝陆明泓啊你看到了吗!”
“我告诉你哦,他刚刚还说要把我的眼睛跟腿摘喽。太过分了,明明你把我做得那么完美~”
停止的机器再度苏醒运作。人类青年低下头,如成鸟收起双翼,以保护的姿态将人造人牢牢抱住。他也的确说道。
“没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聒噪声总算停止,伏于陆明泓怀里的人造人安静笑着,回抱对方双手宛若支架,支撑着整个人的重量。但等了许久,他又按捺不住摇晃着身体,要求道。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嗯。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那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
眼前仿佛是两个机器在重复对话,爱德华愠色渐消,最终转身感慨的一叹,不愿再待着受罪受气。
而沉浸在相似的对话里,屋内剩下的二人却是乐此不疲。
只是陆明泓身体连接着输送营养液的监护仪器,因此不能被陆柳鎏带离这狭隘无趣的房间,仅能在一角活动。
不似外表举止,他依然有意识与正常的思维。
但另一种难以抵抗的感觉支配思维,进而取代他掌控身体,仿佛让他彻底隔绝在某个摸不着,看不见的单独空间,沉睡着无法呼应外界。
没被唤醒前,他的头脑好比强悍的计算中枢,重复回放他人生光景的记录,逐一延展,擅自进行着所有知识的重构剖析,永无止境。
所有曾在他眼中等价死物的机器,而今都成了能被他计算理解的简单构成,乃至可交流操纵的生物体。
他甚至,能听到层层屏蔽墙外传来的窸窣低语,那是属于郊外运作的机械仪器们。
这样超乎常理的异变,他却没有向谁分享的激昂欲望,或对大脑突破的狂喜满足。
他只对一件事抱有至上的感激。
在被某人唤醒后,他又重新成为了人类。
“你一直这样趴在我这,不动也不吃东西,会饿晕的。”他招架不住那灼热的视线,伸手轻弹陆柳鎏额头。
傻笑中的人困惑数秒,又两眼亮晶晶地问。
“饿?什么饿,我没有饿啊。”
“那是因为你还没感觉到。”他像以往那般,尽量作出通俗易懂的解释,“饥饿并不是种舒服或美好的体验,身体逐渐失力,思考迟缓,更重要的是你的这里,它会告诉你,你缺什么,催促你赶紧去找,不然就会倒大霉了。”
开着玩笑,他手掌探至对方腹部摸了摸。他过轻的力道变成挠痒,使拥有完整触觉的人造人脸色一变,下意识避开边捂着肚子大笑。
人笑得东倒西歪,最后栽进陆明泓不算宽敞的铜椅内,但尽管动作大大咧咧,陆柳鎏没压倒任何连接线。
他也如以往那般,说着前后不着调的话,一直等到仪器定时为陆明泓注射安睡药剂,使其合眼陷入昏迷。
伏于对方膝前,不知疲惫地仰望,等过了许久再起身时,他才因发麻酸胀的腿龇牙吸气。
“那个秃子说得对的,果然腿应该换掉,居然会又痒又麻的,嘶嘶嘶——”
一瘸一拐沿原路返回,他在醒来的屋子又遇见爱德华。
男人在桌边翘着脚,开口就是取笑。
“怎么,蜜月见面这么快结束了?这么看来你们两个都不太行啊,好歹也该热火朝天持久不倒,奋战两天三夜才对吧。”
陆柳鎏拖着缓慢恢复的双腿到人对面,嘿咻一声,屁股挨回那张铁皮床。
而他正襟危坐道。
“你会治好的吧。”
好不容易肯正经说话就蹦出这种惹人厌的句子,爱德华重重放下脚,恨不得当场砸烂对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