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吧。”
男人轻飘飘的话飞入耳中。
——放手吧
陆明泓呼吸骤然急促。
这样的话若由他人说出来,实在太轻松,太容易了。
而他能给出的反驳和理由,也数之不尽。
然而这些,全都比不过一个近乎‘蛮不讲理’的理由。
“我做不到。”没有经过大脑衡量和组织语言,他脱口而出,“抱歉。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
他没去看身边的陆柳鎏,但仍能熟练的找到对方垂于身侧的手,牵起牢牢握住。
“我无法抛弃他。”
手掌被一点点撑开,而他能感觉到,陆柳鎏正安静地勾着他的指头。
那瞬间,心脏像被最柔软的翎毛抚过,仿佛那点酥痒勾起人生中最美好最温暖的触感。
K再转回来时,视线连连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扫过,也与他们一样沉默不语。
“K先生,不······爱德华·休斯,”陆明泓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忐忑和另一种坚定,“我不求你怜悯理解,也不奢望我给你我现有的全部积蓄、酬劳,你会满意接受。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别无选择。”
名字总算在男人眼中引起不小波澜,对方再凝神看着他的脸时,似是试图从他这辨别出熟悉的影子。
“如果我还是拒绝你,你该如何。”
这点,陆明泓当然想过。
病症作用,因犯难而眉头皱起数秒又无法坚持,但他缓缓转头与仿生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后,担忧顾虑却能久久挥之不去。
“说出来给他听听吧,反正迟早会发生,不是么。”
察觉他是在顾虑陆柳鎏而踌躇,那爱德华·休斯却像是在幸灾乐祸,说着令人不悦的风凉话。
这也成功让陆明泓那点‘尊敬’消磨殆尽,但并不心生厌恶。静心定神,他让双眼只专注在身旁之人身上。
“那样的话,我会自己完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肃穆如同起誓,“如若成功,我会带他一同离开这里。如果失败,那我依然会跟他一起。”
自己的嘴角隐约有微笑浮现,而他看着陆柳鎏愈发灿烂的笑容,便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工作室内再度寂静无声,虽然仍猜不透那爱德华的想法,但他却比之前镇定太多。
“小子,你叫什么。”
对于爱德华的询问,陆明泓坦然答道。
“陆明泓。”
那爱德华·休斯挑眉,露出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又像和陆柳鎏争吵时一样,摇着头笑道。
“怪不得怪不得,陆永修?安雅·迪林?”
从这人的嘴里听到父母的名字,陆明泓丝毫不意外,并默认了身份。
“基因的力量可真强大,你们这陆家人可真的是一个德行。绝情的时候,六亲不认,动情的时候,天塌下来都不怕,非要往一个地洞钻。”
“嘎哈哈哈哈——怎么,你羡慕了吗?哦哟哦哟,好酸好臭哦,你这个秃头老光棍!只能自己跟自己玩,我跟你说、唔——”
担心陆柳鎏的插嘴又将引起另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陆明泓这回赶紧上手,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然而这次的爱德华·休斯意外的气定神闲,慢悠悠从裤兜中掏出那被压皱压烂的烟盒,且使用的点火方式,竟是连陆明泓都陌生的。
细小的木棍在红盒边擦过,火苗于顶端闪烁,仿佛能灵巧握于指尖。
“话先说清楚,在你们之前,我可不止见过一对和你们相似的。”
“痛哭流涕的母亲把所谓的‘儿子’送来,我拒绝了她。而我再看到那男孩时,他已经在垃圾堆里了,呵。她亲生的儿子脱离昏迷,而他已经不被需要。”
“一次次声称自己与‘模拟情人’是真心相爱,也无数次的求我,让我给他赋予生命。可当同款上市后,他又说他的好情人在给他来者不拒,到处戴小绿帽子,叠罗汉呢。开什么玩笑······”
默默听着,陆明泓不反驳,更无意反驳。
他明白自己和陆柳鎏与对方口中的‘例子’相似,但根本不同。
爱德华·休斯当天没有给予他们答复。只是摆摆手丢了烟卷离开,让屋外等着的女侍者米娅进来,领着他们进到秘密的长廊内,提供一间仅有天窗的房屋。
在这他们能够完全放心,不会被谁监视跟踪。事实上进到入口前,飞行车的寻向系统就已莫名失灵,他的光脑更是无故停止运作。
这里是只属于爱德华·休斯的王国,或许连那老狐狸尼奥,都会退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