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认真的跟你说话。”
前一次是儿子, 这会儿又是孙子, 被看起来比自己小的人喊低辈分的称呼, 安博明头更疼了, 生理心理双重意义上的。但在走廊时被扒裤子受到不小冲击,他现在心有余力而不足, 不然真会尝试着把妖怪小孩拎出门口。
刚才他监护人的电话来得意外,他裤腰断裂的他只能拖着妖怪小孩一起进门,以免让更多的人看见。
或者,被男孩看见然后盯上。
“行,我知道你很厉害别人抓不了你。那恳请你大发慈悲离开这,不要给我们这些平凡小人类的生活带来灾害。”
安博明话音刚落就见男孩半蹲后轻巧一跃,熟练的跳上电视机顶端。这床到电视柜的距离起码得有两三米了。
而男孩无视他的话,一直抬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上面。
这眼神过于专注严肃,让安博明不好意思打搅对方,同时他也按捺不住好奇,顺着对方望的方向看去。
墙上挂着电子钟,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整。
经常见鬼且深受其害,安博明被迫着去研究不少风水玄学的杂谈、奇闻异录,虽然许多内容都是后人编造的,理论经常两两相斥,但唯独一些是亘古不变的条例。
时间对于往生之魂是作用最大的因素,活人尚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古遵循这规律。鬼魂虽然没有肉身,因而失去极大部分的空间限制,可它们依旧承受着时间束缚。
没有特殊情况或人为影响的鬼魂活动,有着明确的活跃时间段。安博明只能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说出一个大概。
黄昏与黎明,是他遇鬼最多也最频繁的阶段,多到像是误入了鬼魂party的现场。而妖怪与鬼魂一样都是非人类存在,有共同性也说不准。
所以,男孩一直盯着这钟表看,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两手摁地身体后缩腰下塌,男孩摆出这姿势的瞬间,安博明好像看到一只跃跃欲试,准备扑向猎物的猫,而他成功在对方‘飞’向钟表,把东西拍下来时拦住对方。
“你想做什么?”他不悦的质问。
对方回答得爽快。
“把它拍下来呀。”
“你没事拍这个干什么,这是宾馆的钟。”
男孩略微思索一番,随即嚣张地拍着脚下的电视机顶。
“我想拍就拍!这东西挂在上面,难道不就是要掉下来才行的么?!”
不仅如此,他的视线马上转向了床头柜上的花瓶、橱柜上的药瓶、小桌上的玻璃杯和水壶,接着斜眼朝安博明咧嘴一笑。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誓要成为桌面墙面清洁大师,无论什么东西放都要扫下地。
东西都是宾馆配备还并不廉价,若被弄坏要赔钱的话也不是剧组帮忙掏腰包,为制止惨剧发生,安博明立马做出行动。
他直接上去提起男孩的衣领,二话不说拎到门口。
开门丢人锁门,一气呵成。
仿佛是把多年来在鬼魂那受的气转移到妖怪男孩身上,他这一刻舒爽得不得了。毕竟鬼摸不着看不见,妖怪小孩至少还能有接触的实体。
安博明特地在站门前等了好一会儿。他原以为会听见男孩敲门或破口大骂让他开门之类的,却不料外面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犹豫再三,他透过门上的猫眼小孔窥探。
猫眼视野范围有限,在一片边缘曲化的景象中,他发现男孩就蹲在他门外,双手在地毯上抓抓挠挠。神奇的是,透过小孔看后居然能看见对方多出来的‘身份证明’——有孩童小臂长的一条白尾巴钻出灰袍,有气无力的耷在地上。
安博明:“······”
怎么刚才还神气着,一被丢出去就老实了?
正迷惑着,他又见走廊上出现几个行人,还都是剧组里的女同事,平时活泼得很。他们说说笑笑又打闹推搡着,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且人手一个气球。
安博明白天曾听他们讨论过,离这最近的餐厅今天一天都在举行活动,儿童免费赠送玩具和气球,如果童心未泯的成年人想要也可直接领取。
五颜六色的气球被折成动物的形状,长颈鹿和小羊的被画上斑点及羊角并贴上彩带,活灵活现且十分符合小孩的审美。
只是妖怪的审美居然能这么贴近人类,真有点意想不到呢。发觉男孩眼睛黏在气球玩具上后,安博明如此腹诽着。
一行人很快走过1609房门,男孩明明就在他们脚边,已经是会碰到、撞到的距离,可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连低头看一眼的都没有,与人笔直穿过毫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