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答案显而易见,艾斯特没有给出一个字,哪怕是点头摇头的示意。但他整个人却已开始紧绷,猜测着平时听话又配合的魔龙,为何突然执着起这来。
“怎么,有人拜托你问我?”
“当然是——我自己想问喽,你别转移话题呀,告诉我呗。”
艾斯特越是抗拒回答,陆柳鎏越步步紧逼,直到彼此皆缄默下去。
这大概,是发生在两人间最为长久的对视。
像木头人游戏中的竞赛者,他们谁都不甘示弱,甚至不愿眨眼。外人看来,这样的固执或许低级得滑稽,然其中的暗流涌动,唯有他们自己明了。
与俯视自己的魔龙相比身处低势,身姿笔挺的艾斯特气魄丝毫不弱于对方。生日过后,他确实开始猛长,几乎一天一个样,不仅双肩变宽后背雄壮,原本如妙龄少女般的小巧脸庞在按精妙的比例放大,隐约有了他父亲的影子。
但魔龙仍旧是那个魔龙,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变过。
半晌已过,艾斯特将下颌又抬起几分,向陆柳鎏展示出他一贯完美的迷人微笑。
“或许,我应该也和你神秘的老朋友聊一聊,他应该和塞西尔熟悉,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吧。对同伴发生的异状,再清楚不过。”
这一回合陆柳鎏举双手投降。
看来在思维自我、性格固执方面,艾斯特与被他唾弃最久的巫景曜大兄弟不分伯仲。悬崖勒马谴责式,或温水煮青蛙式的劝说方法很难再奏效。
若要扭正艾斯特的观念,必须要狠狠的一锤。
而这锤还不能随便由其他人来,要让小王子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疼到从此不敢再触碰禁忌。
陆柳鎏揉乱头发跳下窗沿,又嬉皮笑脸地勾住对方脖子,他翘起的碎发蹭得敏感的艾斯特耳朵发痒,很快变红。
“那我劝你最好别去窃读他哦,因为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的。”为表示这会有多可怕,他特地大大打开空着的手臂,画出一个‘圈’。
“哦?那你怎么知道?”
见魔龙重回‘正常’,艾斯特言语间也恢复了轻松的笑意。但对方的回答,却让没防备的他一愣。
“烧了他。还不能是一般的烧。”
陆柳鎏学着人前无瑕的艾斯特,双眼微阖,笑容如涟漪划过脸庞,消失在眼中触不及深处。
塞西尔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而他疯狂呼吁、呐喊的每句话,其实都为曾经的事实。
以他被咬后糟糕的精神状态,不会有人愿意相信他,可若再让他传出种种关于艾斯特的骇人言论,这势必会动摇到小王子才建立起的高大形象。
根基不稳,流言已起,艾斯特心里早已将塞西尔划入死亡名单。因为他的计划一环不可缺。
有恶之根源在的索格国攻打过来是迟早的事,可在特卡非,以哈伯德为代表的权力中心软弱无能,那群人内斗暗争时乐此不疲,然而一到抵御外敌的关键时刻,却只想着如何谄媚和解。
面对强盛蛮横的索格国,哈伯德不消半日便会举起白旗,将整座城,包括所有百姓拱手相让。那是艾斯特最想阻止的未来之一。
先造声势得民心,进而参与国家保卫战,在举国上下前展示能力。最后选择恰当的时机,比如他们联手击溃恶之根源后,揭露自己正统继承人身份,名正言顺,更是万众瞩目的夺回王位。
到今天才将棋局摆到一半,艾斯特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去拔高自己在底层平民间的形象。
瞥一眼艾斯特微动的喉结,又嗅出对方汗液加快分泌,陆柳鎏知道自己戳到中二小王子的点了。
于是他身体前倾,凑到人的耳边。
“让塞西尔在所有人面前尽情呐喊说尽他想说。等他们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你再烧了他。并且,以你审判的名义。”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想法。”艾斯特酝酿许久,却只想到这句。
“你自己知道喽。”陆柳鎏缩回来又大大咧咧的笑,转头往下看,他热情的与巡逻兵挥手。
好像刚才那凶残的提议,压根不出自他口。
饶是如此,艾斯特依然眉头紧锁,伫立窗边犹豫了很久。魔龙诺林依然示范危险动作,霸占平时鸟雀停留的窗沿,一双腿都悬在外面了。
“诺林,”艾斯特终于出声道,“你今天,很奇怪。”
眼巴巴等人点头的陆柳鎏差点没翻出窗户。
搞了半天怎么问的是他?
他很快恢复过来,捧住脸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