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他的小柿子真的回来了。
酒过三巡,王一新的高兴便被林则仕击到九霄云外。
林则仕淡然道:“翔枫最近生了场大病。”
王一新笑容僵硬在嘴边。
“中了毒,需从年龄相近的孩童取血做药引。”
王一新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还是抖动着嘴唇说了出来。
“你直说吧。”
“血缘之亲最好。”
王一新自嘲地笑了笑,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在他想好好言和的时候。
“我知道了。”
林则仕抬头看他,望着他凄凉的笑意,单手抚上他的冰凉指尖,他却猛然收了回去,低头道:“你走吧。”
林则仕站起身,立在门口,“如若你不想,便算了吧。”
王一新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了一番笑容,拾起酒壶悠悠然倒了两杯酒,将酒杯递到林则仕手上,林则仕愣愣地望着他,他的笑容太过讽刺。
“喝了这杯酒,往后有一段时间你就看不见我了。至于血的事,明早你再来吧。”
说着拿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眉眼弯弯笑着喝完了杯中酒,林则仕许久未曾见过他的笑容,正想抚上他的脸庞,他却闪身躲过摇摇晃晃地向门口处走,突地猛地转身指着林则仕,方才那丝眉眼弯弯变成了剑奴跋扈,气势汹汹胸膛起伏不定,绝望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酒杯变成了一地碎屑。
那双通红的血眸,那方狰狞的面孔,林则仕皱紧了眉头,隐藏的怒气在里头。
“要不是你下了双生蛊。”
王一新望着他先是小声地低吟,接着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却没答他的话迈出门口,苍凉的笑声久久回旋不去。
林则仕望着他的萧条的背影,甚是凄凉。
第二日,一碗稀清的血放在桌案上,右边放着一个小白瓷,白瓷底下压着一张信笺,上面只有两个字,三年。
而瓶里,正好是三年的解药。
彼时,王一新覆着手腕上的伤,背着渐渐长大的小狗蛋和少得可怜的包袱,苍白着一张脸吃力地迈向碧落山。
第十一章
参天大树挡住炽烈暖阳,光辉从交缠的树枝剪下碎影,树底下置着一方藤编的凉榻,躺着的人随意以手做枕闭目养神,书页翻开挂在脸上挡着热烈,阳光下的肤色近乎透明,仅唇色樱红显出一番生气。
“狗蛋,给我捶捶腿。”
那小小的人影一脸不甘愿的走过来,小手心不在焉在他腿上随意捏捏。
“不高兴了?”
狗蛋随手甩开在他腿上用力拍了一下,嘟着嘴气鼓鼓地坐在凉榻上。
“新哥,你总这样食言。”
王一新将书拿下放在一旁,拉着他躺在自己身边,狗蛋已长成了大狗蛋,不过三岁多的年纪,个儿却比寻常孩童高了不少,只是身材太过瘦弱纤细,幼时洗澡时触摸的瘦骨嶙峋,总是担心他活不下来。
所幸,小狗蛋终究有惊无险地长成了大狗蛋。有时候王一新乐观地觉着,将小狗蛋驾着放在两棵树中央,也是一根天然的晾衣杆。
王一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以为然道:“今日天气炎热,你忘了前几日你中暑又吐又泄,最后自己起不来床,百般不情愿地让我给你洗了个澡吗。”
狗蛋嗤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是看话本子看上瘾了,没看着结局不想下山,依我看你那话本子的厚度,没个两三日根本下不了山。”
王一新摸了摸鼻子,被他说中了心事,嘿嘿笑了两声:“下回你想吃什么,我绝不手软。”
狗蛋模样像极了林则仕,简直便是缩小版的小柿子,每回见着他嘟着嘴的神情,都觉着是小柿子在向他撒娇,很是新鲜。狗蛋依旧嘟着嘴:“我想吃方婆婆的梨花糕。”
“可以阿。”
“我想吃冰糖葫芦。”
“没问题。”
“我想吃馄饨。”
“嗯。”
狗蛋将书扔到王一新脸上,小手指着他委屈道:“你骗人!”
王一新挪开砸到脸上的书坐起身,反问道:“谁骗你啦。”
狗蛋扁着嘴巴:“你答应得如此爽快,你都没有银两。”
王一新嘿嘿笑道:“我没有,你薛叔叔有啊。你嘴巴甜一点,就有吃的了。”
狗蛋拉下了脸,阴沉着眸子:“那我要吃方姨脸上的胭脂。”
狗蛋较寻常孩子早熟些,自他会说话以来,王一新已经被他的语出惊人弄得见怪不怪,可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可把王一新吓了一跳,“流氓啊你!”王一新转身将他按着,小狗蛋怕痒边躲边笑开来,两人在小小的凉榻上嬉闹起来,在空荡的山头上,悠然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