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怠慢了主人,请主人赐罚。”
柳栐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跪着的,要说这人跟王爷在这呆了六七日,对他这般行礼还真是第一次,柳栐言微偏了脑袋,觉着有趣的去看他,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诊费了?”
“属下并非...有意忤逆主人。”
“哦,我逼你的?”
“...请主人责罚。”
柳栐言被逗弄的想笑,他在前世拒人甚远,现下碰上这人,居然会忍不住想欺负着玩,连他自己都觉着这心思恶劣极了。
“那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呀?”
听到这个问题,低着头的人怕新主人生气,便努力想得出个和原主子搭不上边的答案,可惜一点效果都没,只好硬着头皮道,
“恕属下斗胆,先前按王府里的规矩,当是刑鞭三百,刑棍五十。”
柳栐言对这数量没什么概念,但也隐约觉得有些过重,便沉了语气继续问,
“然后呢?”
然后?
跪着的人显而易见地愣了愣,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开口道,
“只需弃置于乱坟,自会有鸦雀啄食尸体。”
哦,敢情这是回来请死的。
柳栐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人死心眼得不行,害他连磨药的兴致都差点提不起来,但想到这人乖乖回来认他做主,心底又忍不住软上几分。柳栐言把最后几味药仔细秤好分量倒进白瓷茶盅里,才慢腾腾去开盛了冰糖的陶瓷罐,边开边撇了眼跪姿端正的,
“你可怕死?”
“不怕。”
回答的语调平静,既不迟疑也无情绪,柳栐言叹起气来,
“你可想死?”
自回来后始终显得无波无澜的人终于露出一点属于人的困惑样子来,身为被当作死物来用的暗卫,哪里会有人问愿不愿意去死呢,他垂着眼,绷紧着身体似纠结挣扎了一番,才轻声应了句,
“不想...”
这回答让柳栐言卸了力气。
要是那人回答说想,柳栐言一定立马将茶盅里的药材摔他身上去,只是回答的人觉得不对,埋着头不再说话,柳栐言用余光看着,一边将瓷罐盖子放在石桌上,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说错话?手伸出来。”
那人乖乖把手举过头顶,因为长期使用武器而磨出薄茧的手稳着没动,柳栐言就从瓷罐里捡出颗冰糖放了上去,
“含着吃了。”
从开始就没敢和柳栐言对视的人愣然抬起头,见坐上的主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不像是在拐着弯的开玩笑,只得犹豫地把糖含在嘴里。
柳栐言看他含着不敢动,便耸耸肩站起来,把本来打算使唤人的念头压了,走到矮阶那用布捏起药罐边,缓缓朝茶盅里头倾倒进去,茶盅比药罐的容量要小上许多,不一会就快要溢了,柳栐言只得把剩下的留在罐里,接着开始往里边扔冰糖,边扔边问,
“你吃药怕不怕苦的?”
跪着的人没反应过来的睁着眼睛,柳栐言懒得重问也懒得等,便多添了几颗进去,再将那一汪药汁连着杯一起塞到人手上,
“用内力热着,别弄沸了。”
替王爷熬药的时候,柳栐言是没让他这样用的。
一来是用药做底再熬真是十分麻烦,二来这种法子弄出来的量少,还得比平常多喝两次才够数,那就又更加麻烦了。
只是这样治的更加彻底,那人本就中毒颇久,与其一日一日的慢慢耗着,还不如现在麻烦些,也省些他喝药的时日。
捂着茶盅的人不敢怠慢,小心地朝里头输内力,但又怕使得劲过了,不由死死盯着以免出错,柳栐言见他专注,便进到屋子里一门心思的寻找可以拿来罚人的物件。
那人说要请责,柳栐言一时没能转过弯来,竟真的循着他的说法,一头拐进有罪需罚的死胡同里。
不过刑鞭刑棍他这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想用,对于柳栐言来说,做错事时最该出现的惩罚用具,那便是戒尺。
毕竟柳栐言在孤儿院里生活了不短的一段日子,里头孩子调皮使坏的,总免不了一顿打手心,柳栐言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自保,捣蛋的事不会碰不说,还晓得怎么讨老师的欢心,是以从进去到出来还真没被打过。
只是他没被打过,不代表别人没被打过,那些小孩总被罚的扯着嗓子哭,事后也确实能消停一段时间,而用戒尺罚人虽说疼,但只要对力道把握得当,就绝对不会伤到筋骨,柳栐言四处翻找一通,最后仅翻了一只竹箫,他来回倒腾着看,见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也非谁留下的信物,就准备随手拿来当戒尺用。
等他重新回到院里,那人还跪在原地热药,柳栐言瞧他盯着茶盅一动不动,想起的却是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